奶奶的线陀子
李梦瑶(甘肃省合水县第一中学高三12班)
一次回老家,无意间在一个老木柜里翻出了奶奶当年用过的线陀子,虽年深日久,线陀已锈迹斑斑,但还是那样的眼熟、那样的亲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睹物生情,让人思绪万千,爸爸给我讲述的关于这线陀子的陈年往事一起在我眼前重现。
那时候,农村好多人都用手工制线,叫做捻线。捻线的工具,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款式,也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叫线坠子,有的叫线杆子,我们管它叫线陀子。我觉得叫线陀子更确切更形象一些,因为线陀在空中转起的时候就像一个快速旋转的陀螺。线陀子构造简单,由线轴和坠子两部分构成,线轴是一根长约30公分、一头细一头粗的细铁棒,细的一端像铅笔芯那么细,顶端有个细小的弯钩,挂线打结用;粗的一端像筷子那么粗,最下端安装坠子。坠子由一块大铜钱和一块小铜钱组成,小铜钱垫在大铜钱的下面。
爸爸告诉我,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奶奶每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操持家务,捻线只能在晚上或冬闲时间来做,多年如此,从不间断。
奶奶捻的线因材质不同分好几个类型,有棉线、麻线、毛线、丝线。最好捻的是棉线,奶奶先拿一团棉花两手相互揉搓,揉成一根根指头般粗细、筷子般长短的棉棒,奶奶把那叫做线捻子,这是捻棉线的前期准备工作。捻线时,奶奶左手拿着棉花捻子,右手拇指、无名指和食指三个指头配合捻动线轴顺时针转动,左手再一点一点地放下棉花,棉花随着转动的线轴逐渐地收紧成细线,随着线的慢慢加长,线坠快接触到地面了,停止捻线,把已捻好的线缠绕在线陀子最下端铜钱上面的线轴上,然后开始新一轮捻线。等到线轴上面的线团缠绕的足够大,慢慢的把线从线坠上卸下来绕成一个线团。刚捻好的棉线是白色的,奶奶根据针线活的需要,再染成一些蓝色的、黑色的线。
麻线粗糙,但最结实、最耐用,是用来纳鞋底的专用线。要捻麻线得先种麻。开春时节,奶奶将麻籽均匀地撒播在翻好整平的土壤里,秋季将长成熟的麻用镰刀割下,打成捆泡到涝池的淤泥里,隔两三天翻动一次,10天左右就泡好了,这个过程叫泡麻。然后是剥麻,把泡好的麻从麻秆上剥下来,形成麻胚,是捻麻线的原材料。爸爸说,奶奶捻麻线一般都是在晚上,昏暗的煤油灯下,奶奶将长长的粗细不一的麻胚撕分均匀,然后转动线陀子捻线,爸爸和姑姑睡在炕上,看着油灯下奶奶捻线的影子投在窑洞的墙壁上,奶奶捻线,影子也在捻线,乐得他们只傻笑。往往是一觉醒来,疲惫的奶奶还在打着哈欠捻线,细心地拨弄着手里的麻胚和线陀子,昏暗的油灯下,墙壁上奶奶的影子也打着哈欠晃来晃去地摆弄着各种姿势,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毛线是用绵羊毛捻的,捻法跟棉线大体相同,只是不用搓捻子,另外毛线要合并得粗一些,用来织毛衣、毛裤。
奶奶捻的线,最值钱、最漂亮、也最麻烦的要算丝线。几乎每年春天奶奶都要养蚕,那时树木少,桑树更少,采集喂蚕的桑叶往往需要费尽周折,奶奶时常领着爸爸和姑姑挎着篮子到东邻西舍去采摘桑叶,遇到桑葚成熟的季节,他们可以美美地吃个够。熟透的桑葚酸甜可口,他和姑姑的嘴唇及牙齿都给染成了紫色。喂蚕、抽丝、染线都是些技术活,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弄不好就会前功尽弃,这些活都是奶奶的拿手好戏,经常忙完自家的,还帮邻里的忙。奶奶把捻好的丝线染成五颜六色,美其名曰“十色线”,经过染色的丝线看起来明光闪闪,非常漂亮。刚染好的丝线要在干燥通风的地方晾干,不能在阳光下暴晒,晾干后按不同颜色一缕一缕用报纸卷起来扎好备用。上等的材料做上等的活,奶奶用丝线给孩子们绣花枕头、香包、肚兜,给姐姐做绣花鞋,给家里绣门帘。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如今,奶奶已年过古稀,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头也白了,手脚不再灵便,捻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线陀子也静静地躺在柜角里,成为历史的见证,但它在那个困难的岁月里演绎的一段段故事让人难忘。奶奶用线陀子捻线为全家人纳鞋缝被、缝缝补补,抚养自己的儿女度过了艰难而快乐的时光。奶奶勤劳善良的品格和豁达开朗的性格感染了一家人,后辈们吃苦耐劳、踏实做事的品格都是从奶奶那里学来的。
(指导老师:杨文妮)
【点评】写前辈的往事,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一是留存历史的印记,明白社会发展的轨迹,二是传承和发扬前人的精神。这两者,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是值得肯定的。《奶奶的线陀子》在这两个方面都实现了它的价值。读这篇文章,我们知道了线陀子这个搁置已久的老物件的形状、用途、使用方法,知道了当年棉线、麻线、毛线、丝线是怎样捻出来的,从而赞美前人的技艺、感叹技术的进步,同时也为“奶奶”勤劳、刻苦、踏实的精神品格所感动。(钟湘麟 特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