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杨森君,宁夏灵武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家协会理事、宁夏诗歌学会副会长。出版诗集《梦是唯一的行李》《上色的草图》《砂之塔》(中英文对照)《午后的镜子》《名不虚传》《西域诗篇》《沙漠玫瑰》《石头花纹》等。诗作获宁夏第五届、第六届文艺评奖一等奖,银川市首届贺兰山文艺奖成就奖,首届《朔方》诗歌奖,《飞天》十年诗歌奖,第五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等。作品《父亲老了》于2011年5月被国际教育机构IB(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国际文凭组织中文最终考试试卷采用。
来访诗人参观杨森君创办的“诗楼”(右起依次是杨森君、杨碧薇、张牧宇、马泽平、瓦楞草、南南千雪)
作品简介:
《西域诗篇》以西部人文遗迹、自然物象为凝视点,从多个角度、以多种手法抒写了一个诗人对万物的怜惜之情,有爱,有悲悯,有深情,有诗性。从而实现了作为一个诗人与所抒写的对象之间“和谐共处”的大爱观,如作者在序中所写:我经常游走于出生地及其周边的旷野、村庄、废墟、遗址……在我愿意写作的时候,它们总会像画卷一样徐徐展开,让我逐一打量——哦,原来我真不该忽略它们,不该看不见它们。
这部诗集也可作为一个诗人敬奉大地的一份怀有感恩的厚愿——作者将存于世间的美好事物以诗歌的形式写了下来,并赋予了它们被热爱的尊严及美感。它毫无疑问地证明了——一个诗人,只要他怀有大爱,就会在这种大爱中与万物之美达成一致。
杨森君为自己供职的学校创办的“书香长廊”局部
获奖感言:
叶圣陶先生是令人敬仰的作家、教育家,获得该奖项便是一种荣幸。与其说这个奖是颁给我的,不如说,是颁给我已经写下的那些诗篇的。它们被我写出来,便与我不离不弃,这得益于在写下它们时,我就力求赋予了它们可与时光并往的品质。这句话我在不同的场合与媒体上多次强调过。一个诗人,要对自己写下的作品负责,首先要确保作品的恒久性、生长性,即使过了很多年,时间过了,但是,它们不过时。常读常新,诗歌就有了生命。
我当感恩诗歌,三十多年来,是诗歌成全了我除教书之外,又获得了另一份活着的尊严。同时,感谢评委们慧眼识珠,我护爱我的作品,属正常的人之自恋,你们给这部作品评奖并且给予此奖项的最高奖,说明我的诗歌有幸,遇到了公正的知己。否则,我地处偏远的西域,寂寂无名,无权无势,何德何能被你们重视、肯定。我当再接再厉,不辜负诗歌,不辜负每一位与我的诗歌相遇的人。
来访诗人参观杨森君为某中学创办的民俗文化展厅“犁人堂”
作品欣赏(10首):
镇北堡
这一刻我变得异常安静
——夕阳下古老的废墟,让我体验到了
永逝之日少有的悲壮
我同样愿意带着我的女人回到古代
各佩一柄鸳鸯剑,然后永远分开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一百年以后,我和我的女人
分别战死在异地,而两柄剑
分别存放在两个国家
观察一滴水
我开始专注地观察一滴水
它悬在一根生锈的铁管下面
怎么也掉不下来
它太像一滴眼泪了
……我有意碰了一下铁管
帮它掉了下来
主观唯心主义的一次突破性实验
凡高
举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说:
瞧!我干掉了
世界上的声音
午后的镜子
迷离的光线与停摆的钟之间
一扇获得了宁静的窗子变得幽暗
它构成空虚
它在我脸上衰老
旧木上的黄昏
移动着花篮悬浮的影子
我已习惯了
眼前可能掠走的一切
我在墙镜的反光里,看到了
慢慢裂开的起风的树冠
九 月
一株斑绿的狼胖胖草
在脱身上的皮
它裂开了一块
──力量刚好
把一只伏在它上面的红色甲虫
弹到了一米以外
巴比伦
这些巨大的石块经历了一个沉睡的过程
从时光中孕育的花朵,一年只开
一次
当春天再度光临
雨水一遍又一遍清洗着花园古老的墙壁
你们能看清的名字里
英雄还是英雄,无赖还是无赖
孤马图
——曼德拉山岩题记
一匹马是孤单的
这有损于雕刻者的声誉
雕刻者一定是一个爱马之人
他取下的石头皮,也是一匹马
告 诫
至少在四月,我不快乐。
对不起,
我做不到惊世骇俗;
如果放在以前,我会说:
“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爱上了她们。”
红 酒
这酒不能畅饮
欢乐也是如此
如同这红色的液体
我有诸多哀愁,我有宣泄的顾虑
演示一把椅子
这把椅子,你们看,旧了
它曾经是一块木材,经过木匠的手
变成了一把椅子。这是一把
榆木椅子,它曾经是一棵
坚硬的榆树,经过伐木工的手
变成了一根粗木。这时,还可以叫它树
只是,它是一棵被放倒的树
等它晒干,经过长途运输
它被运送到木器厂。毫无疑问
这把椅子的前身是一棵树
生长在一块平原或山谷。这应该是一棵
粗大的树。在一个正午
或另外的时辰,它轰然倒地
枝叶倾泻在一处,也许还有一只
摔出去的鸟巢。总之,这把椅子
现在,我们不能叫它树
杨森君为自己的出生地创办的民俗馆局部
创作评价:
杨森君诗的技巧,首先表现在词语安排上。杨森君自己说:“……写作之于词语,就好比,你带着一群孩子,在一座已经熄了灯的大剧院里,帮他们找座位。写作就是天才地安置词语,给词语揭开新的命运。这个过程有时唾手可得,有时却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摸索的煎熬。词语无新旧可言,关键要看是否将它们用到妙处。”杨森君安排词语的诀窍就是“冥想”,因为,“冥想是与词语相处的最好方式”。杨森君的诗,因为词语安置得恰到好处,所以,能经得住反复的回味和咀嚼。
——杨森翔,小说家、书法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杨森君及其诗作是西部大地具象与微观的体察者和觉悟者。他的诗歌由大地微物入手,体现地域而又超越地域,从具象到“无象”,由原点而漫漶无限。其诗作在物我、非我、自我和大地诸形,历史和现实,此刻与他时等等之间的自由生发、抵达、沉潜与贯穿的能力,尤其出色。读杨森君的诗作,可以让人真切感觉到生命之存在的重量与质量、精神之高蹈的轻与重、大地之丰饶的颜色与姿势、灵魂之宫阙的庄严和秩序。
——杨献平,诗人,散文家,《星星》诗刊副社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杨森君身居灵州故地,唐宋西夏,地域文化的特别积淀让他的诗歌具有了浓烈的人文质感。诗人在表现个人思想和日常化情感的同时,自然涉及的地理景观和地域生活背后又蕴藉了诗人对历史的充分感受。在看似散板的诗意叙述中,巧妙地将文化地理景观与自己的抒情追求完美结合,锻造出西部诗歌中自己的独特意象。这也许就是杨森君的成熟,正如他自己所言,“把自己降得像一棵草一样卑微、真实、低、脆弱……不再悬空自己虚蹈真理” 并坦言自己以后的写作态度:“我不事雕琢,诗意也能毕现。我越来越信赖朴素,直接,删繁就简,好好说话,去‘诗人腔’,将后的写作一定也是这样。我时刻都在警惕冗长、大而无当。”
——李生滨,评论家,西北师院中文系教授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
杨森君的诗无疑具有很高的辨识度和鲜明独特的个性风格,他的诗早已超逸出地域性的阈限而具有了更普遍的价值。事实上,如果仅仅把杨森君称为“宁夏诗人”无疑是把他说小了,他的诗歌当然就不仅仅是一种“宁夏诗歌”(“地方性”诗歌 )而是具有了“世界性”的诗歌,正如杨森君本人所说的,“地域是一个诗人的养分,但不应成为一个诗人的标签”。在我看来,杨森君有近乎偏执的浪漫主义的抒情倾向,但他的诗在形式的表达和诗意的凝练上却是深得古典主义之神韵与现代主义之精髓。由此,杨森君的抒情是节制的、内敛的、沉静的,他的抒情是祛除了矫情与滥情的真情,是蕴含着哲学意味的抒情,是包孕着艺术理性的抒情。这完全符合他对诗歌“美和含蓄”这一“永久的特征”(“我理解的诗,一个永久的特征应该是美和含蓄”)的认定。可以说,杨森君是一个灵魂诗人,一直以来他都醉心于时间的光影,勘探着人与物之间的复杂关系与诗意存在。
——张富宝,诗人,评论家,宁夏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杨森君诗歌更为幽深的悲悯与忧伤来自于世事沧桑与人到中年时“我即废墟”的生命感受,这一生命感受借由肃穆、荒凉的西部景象得以呈现。从已出版诗集所纳入的作品看,杨森君全部的创作成果几乎都出自中年——不仅指肉体和精神上的,也涉及写作者对诗歌与世界的认知。他的全部的诗作中几乎都弥漫着人到中年的气息:沉静、内敛、孤寂、缓慢、持重、节制……人到中年的生命状态直接投射进他的诗歌作品之中,不仅表现在诗歌的内容层,也表现在诗歌的形式层。
——马晓雁,诗人,宁夏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杨森君为某中学创办的“国防教育”展厅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