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腊月里

■姜士国（安徽省涡阳一中高二）

有一个女人，死了。

正值腊月，在外拼搏了一年的莲英和丈夫高高兴兴地带着行李回老家了。刚到家，两个儿子欢欣雀跃“妈妈妈，有没有给我买玩具？”“还有我的还有我的”“呵呵呵别急别急，你们都有。”说着莲英就打开行李，翻找着给儿子买的些玩具。

不一会儿，房间里低低但却清亮的哭声传到了客厅，“呀，是不是闺女醒了？”赶忙跑去房间，抱起一岁多的小女儿，“呜不哭不哭……”

第二天早，丈夫早早起来，帮着爹妈做家务，边做着边说这些时间里见到的各种事，爹妈则说着家里的事，其乐融融，不亦乐乎。

“莲英，你咋还没起？饭都做好了”丈夫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也渐渐近了，可不知怎么就觉得很疲惫，很乏力……

“39℃？！咋这么高”丈夫赶紧找退烧药给妻子吃。直到傍晚莲英还是躺着不起，高烧不退，丈夫急了，赶紧找了辆车，把妻子送到县城的医院里，寻思着挂瓶盐水烧应该就退了。看着盐水一滴一滴落下去，可体温却不降反增，丈夫急得焦头烂额，但也只能听医生的，做个全面的检查。与此同时，妻子干咳的也越来越厉害，丈夫心里发颤，可也手足无措。

很快，医院里给妻子做的全面检查结果出来了，肺炎。随即妻子住进了病房，丈夫也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地照顾妻子，但心里却总是不安。就悄悄地去找医生询问“医生……我问一下，这个治好得多少钱...”“现在的话还不好说，你先准备一万左右吧，要住院一周左右，视情况而定。”丈夫精神顿时就低落了些许。

花费了一万多万工资治疗之后，妻子算是暂时好了些，体温总算是控制住了，可干咳还总是不停，仍旧乏力，慢慢地妻子发现好像喘气也愈加困难了，也只当是肺炎快好了的前兆。

夫妻二人辛苦一年的钱也全用来治病了，丈夫无奈，但也只好一直陪在妻子身边，盼望着妻子快些好起来。

“我治病花了多少钱，咱们还剩多少？”妻子咳着不停地问着。

“没事，咱们还有钱，别担心，就肺炎而已，再过几天好了就能出院了。”

“不知道咋的，我觉着喘气越来越费劲，咳嗽也一直没好。”

“没事，别多想，就快好了。”

可妻子的咳嗽还是依旧，呼吸愈发的困难。没维持多久现状，就又起了高烧，医生说还要再次治疗，丈夫有些慌了。一个人偷偷跑到角落里，声音极轻微地用电话和亲戚朋友们交流着，东拼西凑也算是有了这次的医药费，心里庆幸着，也忧愁着。

就这样反反复复，治疗了三四次，所有能借的钱全借了，家里的土地也拿去抵押，只为了贷款治病。丈夫心里万般祈求这次可别有什么不好了，可偏事与愿违。妻子又起了烧，连着不止的咳嗽，丈夫甚至能看出妻子呼吸困难。他坐在妻子的病床边，望着她苍白的脸颊，握着她的手，泪水直接就滑了下来“莲英，咱们，没钱了，真的没钱了，能借的我都借了，我……”。妻子看着，眼睛也湿润了……咳嗽还是止不住，脸色蜡白。“莲英对不起莲英，咱们真的没办法了，借不到钱了”丈夫在一间封闭的病房里和妻子哭诉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莲英真的很累很累了，甚至咳嗽的力气都小了，看着妻子惨白瘦削的脸颊，已经不知道该对妻子再说些什么了，就只剩泪水了。莲英微微张了嘴，好像在说些什么，丈夫赶紧抹掉眼泪凑前去听，“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养活…咱们的…孩子……”

在隔离室的门外可以听到此刻丈夫的嚎啕哭声，他也没有一点气力了，当即晕了过去。

…………

当天晚上，医生们不知怎么，又告诉他，莲英得的是新型肺炎，并向丈夫道歉，他的双眼满是憔悴，眼睛里的血丝证明着无数次的崩溃。

他还是留在医院，亲密接触肺炎患者，不得不留院观察，事情发展总是很快，丈夫也开始了咳嗽，高烧不退……家人，也都来了隔离区……

此时丈夫却什么都不敢做，不敢放弃治疗，也不敢接受治疗。

在发高烧的第二天，医生层层防护进来了，丈夫见到后，躺着的身体本能地想向后靠，医生让丈夫不用慌，告诉了他“即日起国家为肺炎患者进行免费治疗……”

可是……

几天之后，丈夫的肺炎治好了。“你先放心的回家吧，你家里人过几天也就治好了，国家免费，不收你钱，回去等着吧”白大褂的男人说着。丈夫的泪水突然就掉了下来，声音悲怆到极点……

他回家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