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名
■邵楠楠(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第二高级中学301班)
落笔时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短暂而具针对性的情绪高潮只余残照,内心不复当时的激情澎湃,只是平静,只有平静。恰恰因为如此,我得以筛出最深的感动。
2020开年像部粗制滥造的灾难片,跳过预告,直接全球上线。人们还没买票入场,就被硬塞进放映厅强行观看。最糟心的是每个人都能在参演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重忆疫情始末,感动似不曾褪去。脸上的勒痕,突然哽咽的话语,隔着玻璃的招手,小心放在地上还热着的水饺,监控里军警对着远去背影郑重的敬礼……自诩泪点颇高,却还是一次次湿了眼眶。
我无比庆幸大家都是敬业的演员,尽职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角色,老年人有老年人的角色,人民有人民的使命,政府有政府的职责。我同时又十分庆幸中华民族是个乐观的民族,善用贫瘠的乐事创造非凡的快乐,没有让恐惧成为新的恐惧。
对于其间乱象,我无意评说。今日我更想谈谈信仰。
“绝望是宗教最好的培养皿。”在极致的恐惧面前,原有的价值体系不足以支撑自己面对现世的苦难,就只能拖着疲惫的灵魂去寻觅新的寄托以求心安。高知信奉神学并不鲜见,人们未必不知神佛之说不过虚妄,只是日子太苦了,勇气太少了,不免想向别处借着甜头,添些盼头。只是恰巧它被叫做“信仰”。
我时常以为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并为此感到悲哀。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实在很难像老一辈的人一样对宗教一说深信不疑,并因此让生活的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另一面,我毕竟还只是“接班人”,对马列主义尚没有多深的理解。
两周前父亲在凌晨两点突然向我借枕下压着的压岁钱,因为急需现金。一问才知是爷爷生病了需要去医院。我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在五点左右彻底清醒。彼时正是疫情高峰期,我太明白去医院意味着什么,更不敢猜测去医院是因为什么病。然而人在不愿思考的时候思路总是特别清晰,心情复杂之时大脑已经冷静地列出各种可能。事实上,任何一种我都无法接受。
始终觉得疫情很远,人们的哭声很远,直到疫情真正跟我有关。
没有别的,就是害怕。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我向我熟知的神明表达了我的愿望,也试图用以命换命论换取微薄的安慰。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兼潜在的悲观主义者。我甚至不敢给父亲打电话,因为有消息称手机也可以成为病毒传播的媒介,担心因此增加感染的可能性。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各种科普,尽可能保证语气正常。当然在那个点不睡觉其实就很不正常。那头大概很忙,五分钟以后回了我:“好的,你在家好好睡觉,好好学习。”我就靠这条短信过了一天。
幸运的是爷爷并没有被感染,不幸的是他得的是另一种很严重的病。随后几天父亲和他的几个兄弟要轮流去医院照看爷爷。我承认我很想说服父亲不要去,但我没有立场开口。我担心我的父亲,而病房里的是他的父亲。
那天晚上,我帮父亲找好了围巾、帽子和口罩,而父亲拿着一本记事本跟我说银行卡和基金的密码,让我记住。这不是他第一次让我记这些,先前他被检查出患结石的时候也让我记。我有时好笑地想,我的悲观不会是遗传吧。我的回答是统统不听。的确,这是父亲给我留的后路。但我想让后路只是后路,一步也不愿走。人有多唯心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那几日疯狂搜寻关于疫情的消息,关注国家的各种政策措施,每一个进展都给我莫大的勇气。相比于美丽的言辞人总是更愿相信真实的数据。政府和医院的防控举措给予我精神慰藉,每天短信的实时数据里治愈比例的持续增加则让我无比心安。我现在想,在疫情全面爆发之时,在陷入自己编织的恐慌之时,我唯一愿意相信的不是满天神佛,而是我的国家。
于大,我从未怀疑此役必胜,春日的第一束光早晚会照耀在这片土地上;于小,每一个公民都被祖国安稳地爱着。我们都没有走散,我们还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
中国就是我的信仰。
我从未对中华复兴那样充满信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