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饭
■张蔚然(山东省泰安实验中学)
“ 都七点了,还没回来?”母亲焦急得很,她站在窗边,盯着夜,“年!年!年!一个年也没过,天都黑透了,人还不回来。”
烦躁。不安。乱。
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看着表,听着它滴滴、答答的絮叨和抱怨中,夹杂着的咔咔声。最后,那咔咔声一转,门开了。
母亲猝然转身,右手拎起桌上小喷壶,疾走了三五步,到门前左手微抬接过父亲拿着的黑色的大塑料袋,喷钮一摁将壶中的酒精喷洒到仍站在门外的父亲的身上。
“真是的,这个点才回来?”母亲嗔怪着。
“从外面拉来口罩和酒精了,我们去帮忙卸货分配。”父亲答。
“把搞培训的老头都安排去当苦力了,恁大个应急局连几个小伙子都没有了吗?你啊,老是瞎积极!”母亲不依不饶。
父亲付之一笑,把话题转了个角:“你瞧,我买什么了?一条大鱼。”
母亲一顿,撑开了手上刚接来的袋子:“什么?鱼?这个时候,你还买鱼,我今天刚看他们说了,这个病毒啊,就是从海鲜啊,野味啊上面传染的。”
圈养的小鱼哪算什么野味啊?可是母亲不听,信誓旦旦的瞪着那一条死鱼,就好像它便是新冠肺炎的罪魁祸首。
我们就这样被困在了一条鱼上。
沉默了一会。父亲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消消毒吧,钟南山院士不是说了吗?六七十度,半把个小时。”于是切好的鱼就被这么塞进锅里。嗡嗡。母亲和着嗡嗡的排气扇拧开了阀,父亲听见嗡嗡响的电话开始回答:“喂……好,我马上到……有一点问题,我得过去一趟。”于刚回家的人就这么又急匆匆离开了。
母亲扛着一身鱼香,从厨房踱出来:“你爸呢?”“防疫点出事了。”“又……嗐,你先吃吧。”
碗中的鱼因长久的煎熬而碎成了细小、绵软的小片,几根鱼骨随油花漂浮在汤面上。
”应该要去的,”母亲轻轻解释,但这似乎都无法说服她自己:“还有那么多病人,大家都很辛苦……都会过去的。”
我猜他们会熬出浓烈的汤汁。
我猜这天一亮,这汤,便会结出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