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相濡以沫
■韩颖杰(山东省潍坊一中)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守护是最沉默的陪伴。
——题记
繁闹的市区深处有条老街,街道里的风,总是不急不缓的,随着云翳的脚步慢慢穿梭在老街中,不比市区层楼叠榭的高楼大厦,老街上多是低矮的屋檐,那翻起边的紫红色墙皮,锈迹斑斑的窗棂无一不诉说着老街的年深日久。经过岁月风霜的雕篆,老街愈发透出古朴的气息。
住在这的多是老一辈的人们。亦然,老街,是我爷爷奶奶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幼时生长在这儿的我,自然与邻里十分熟络,可唯独胆怯一户人家——古板的院落虽单调但整洁,门前的招牌在历史细沙的摩擦中间似模糊,只依稀可辨“光荣之家”。这家的独生子离家甚远,只有老头和奶奶相依为伴,那家的奶奶对我自是喜欢的紧,可那早年当兵的老爷爷呢,整日板着脸,看起来实在是凶得很。
随着庚子年脚步渐进,老街被一片火红笼罩,街道上昂挂的灯笼,门前飘着的过门钱,最是应景。可今年,老爷爷的院子却是独树一帜,连对联都没有,与红灿灿的老街格格不入。我不由得瘪嘴,直到回家听到爷爷奶奶的对话我才知道,那家的奶奶染上了新型冠状病毒,这是我第一次离病毒如此近。
夜,静极了。我借遛狗的由头,带上口罩不自觉走到了老头家门前,却见老爷爷在门前不停地踱步,见我来了,小跑向我,焦急的说道:“丫头,你奶奶平时对你最是喜欢了,你快帮我喊两句,叫她让我进屋,只要在能看着她的地方就行!”“你奶奶胃口本身就不是很好,这一病,肯定更吃不下饭了,这可怎么行呢”朦胧的月光下,我望向老爷爷,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平日最是在意的蓝色衬衫也皱巴巴的,两鬓已是斑白,一对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口罩都遮不住他的憔悴,他看向我,眼眶微红,像是在乞求般。我依照他的意思向屋内大喊,可奶奶仍是固执的说:“走,谁都别进来。”老爷爷低下了头,负气般的走了,身影渐渐混入远方的黑暗中。
不知那是凌晨几点,我醒的很早,脑子里全是那个奶奶平时里的音容笑貌,望向窗外寂静的街道,仿佛听得见,夜是怎么从有蛛网的街角滑下。东南西北只是平铺着弥漫的云气,在朝旭未露前,宛似无量数厚毳长绒的绵羊,交颈接背的绵着。不自觉望向老爷爷院子的方向,定睛一看,是老爷爷!手里拿着喷壶仔细地喷着,喷出的液滴散入空气,四周氤氲出雾气腾腾的样子。我抓起衣服口罩跑下去,走近看,老爷爷的身上似乎还套着一层层塑料,问后才知道是老爷爷自制的“隔离服”。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几天,老爷爷总是天未亮行动,偷偷地进屋看奶奶几眼,给奶奶准备好饭菜和药,再把院里院外细细的喷洒一次酒精。天亮了,他就坐在门旁的石头上,眼睛总是瞟向屋里,关心着奶奶的一举一动,几日下来,奶奶依旧不搭理他。老爷爷茶饭不思,消瘦了不少。再后来奶奶情况渐渐好转,也不忍看着老爷爷继续消瘦,老爷爷便可以坐在奶奶的窗前,两人隔着窗户比划交流,老头像是焕发了生机,一口一句:“老婆子……老婆子……”,他满眼都是奶奶。
在这个疾驰的时代,又会有什么能够流芳百世、永垂不朽?时光似潮,开合之间,便能翻涌出无数的替代品,疫情中的相濡以沫自是无价之宝。
犹记得,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两位年过古稀之年的老人,隔着玻璃,紧紧地把手贴在一起,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