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
■王昕玥(浙江省舟山中学)
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对他或她说:“为了使世界从残暴荒漠转为合理清净兴隆,请您献出您的一茎头发”,我以为谁都愿意为此牺牲的,然而不可发问,如果有谁发问,“一茎头发能拯救一个世界吗”,完了,五十亿茎不同色泽不同粗细长短曲直的头发顿时失效……
——《哥伦比亚的倒影》
生活在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里——我想这是大多数人对2020年的初体验。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你度过了第一个没有走亲访友的春节,除夕夜守着冷冷清清一个电视机,红红绿绿依旧舞得热闹唱得响亮,可是下一个镜头里就是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朋友圈泛滥的新年祝福里夹杂的是今日又新增几例疑似几例确诊几例死亡,恐慌在无声无息之中蔓延;延迟开学延迟上班,又一次十点钟从睡梦中醒来,似乎一切都安详如常,可是万能的淘宝也不能让你买到一只最普通的一次性医用口罩,家门已经好几日没有推开亦不能推开;每当微博里那些追星女孩儿开始看鲁迅甚至加缪,就是这个世界大事不好;你倚着窗子看着这座你自降生起从未离开的城市,它从未像今天这样死寂。
“但是,一定要记住,我们爱你们。”春晚舞台上,白岩松的神色竟是沉重。 爱是一个如此万能的词,以至于它铺天盖地。爱可以用在任何场合:十多岁懵懂的心事,国庆唱的赞歌,母亲节的贺卡,又或是一场联欢里对那些欢笑之外的人一句显得有些苍白的鼓舞。与此同时,用在什么场合都像是滥用。我曾与朋友讨论过爱究竟是什么,他说于他而言,爱是唯一能够让他付出大量感性的东西。
感性比如前几天在新闻里看到,一位浙江的老爷爷到社区捐了一万块钱支援武汉,署名是知恩者。他的妻子瘫痪在床 ,以拾荒换取微薄的收入。他记住的是在自己上不起学的时候政府让他免费上学,他相信的是国家不会辜负他党不会辜负他,即使再多的磨难与不公袭来,他也仍旧是个知恩者。
一百、两百,这也是我身边许多人捐出的第一笔款。比起那些一掷千金的明星富豪或许算不了什么,可是我更愿意聚焦于这些平凡人小小的善意。看见协和医院物资紧缺的求助“一个也行”,评论区就有姐姐把好不容易下单买给自己的护目镜收货地址改成了协和医院——我只有这么多,但是我都给你。微不足道,愚蠢又真诚。
可是最近我又意识到的一件事是,爱是理性。在采访里看见韩红,她有些疲惫,憔悴了很多。低垂着眼眸,她说:“你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不是冲动,谁冲动是拿自己的钱几十万几十万地扔啊。” 我想所有懂得爱,懂得博爱,懂得泛爱众的人都是知道只要每个人都献出一茎头发就能拯救世界的人,都是知道只有每个人都献出一茎头发才能拯救世界的人——当其他人都得以安乐,我才得以安乐,即便他们的困境与我迥然相异。
“有时候我也试图想象,试图理解那些坚定地把自己的冷血认作是理性的人,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从未真正付出过爱,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地爱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我也会忘记医护人员双手空空,看着一整箱紧缺的n95口罩被人家打一声招呼就搬走;我不会忘记屈死的医生,绝望的家属,一座又一座空城,黑暗里翻云覆雨的手;我更不会忘记那样的怀疑与恐惧:是不是大多数人的善意成为了少数人的消费品?
可是还要去爱人,尽可能的多爱人,爱具体的人,爱普通的劳动人民。
千家万户的房门依旧紧闭着;田野里,农民们赶收蔬菜无偿运往武汉;医生们走上前线,“如果我要是死了,就是浪费国家资源”;外卖小哥和快递员行走在城大街小巷,维持着一座城市的呼吸。
前几天做了个梦,梦见天气热了,大家又都穿起了衬衫。没戴口罩,聚在一起,坐的很近。 即使有再多不幸,我想说不枉我们观看爱、阅读爱、想象爱、期待爱。 毕竟我们的理想是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