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之上
■刘嘉颖(北京市通州区潞河中学)
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春节,伤医,肺炎,搅得人心惶惶。
母亲是医生,我们谁都知道,也许很快,母亲就要被召回了,我明白,那是母亲的责任,可当那日真的到来时,我的理智却轰然倾塌。我拽住了她的衣袖:“妈,不回去,好不好?”我艰涩道,“咱好不容易回来几天,别走,好不好?” 我明明有很多理由让她留下来。 我想说,我和爸爸会为您担心,您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撑啊!我想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一年比一年虚弱;春节假期,是您一年中唯一与他们相伴的时间啊。我很想问她,要是您不小心感染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可是,当我望向她那双眼睛时,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她,留下来,为了我们,留下来好不好。
我看到了她的动容,也许在某一个瞬间,那句“好啊”,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过了许久,她慢慢蹲了下来,平静地说:“可妈妈是医生啊。” 她是女儿,是母亲,是妻子,可是当疾病肆虐,国人有难,她,是一名医生啊。
国有召,召必回,虽千万人,吾往矣! 渐渐地,我的手再也用不上力气,慢慢从她袖口滑下。我不敢看她,良久,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 “那,要保护好自己啊……” 母亲走了,在第二日凌晨。
门被轻轻地关上,我睁开眼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我明白,母亲不是一个人,在这个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会有千千万万的医生,回到他们的岗位,冲向一线,担起本更多的责任。
武汉病情爆出几天后,1月18日,三批赴武汉的志愿者报名,全部满员。里面甚至,有刚刚生完孩子,还在休产假的护士。 “如有需要,我自愿申请加入医院的各项治疗活动中,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1月20日,广州第八人民医院发布了公开信,全体医护人员,返回岗位,24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1月24日,大年三十,举家同庆,可有近六百名部队军医,全副武装,驰援武汉。那里面,有人计划五一要和男朋友结婚,有人家中极力反对,可他们还是去了,不怕吗? 怕的很啊,不过是因为“总有人要去的”。 1月25号,大年初一,热搜榜前三不再是春晚,而是那句“武汉加油”和为武汉捐赠物资的众筹。
钟南山院士,03年的非典那句“把所有重症患者送到我这来”的是他,而今说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去武汉”,可双脚早已登上去往武汉高铁的,还是他。说到底,不过是那句医者仁心和负在身上的责任。 就在前两天,杨文、陶勇医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是真地很怕,怕有一天,那些披着白大褂的人,会忽然含着眷恋与无奈说一句 “算了吧,以后不当医生了。” 可是没有,陶勇医生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抱怨与悲伤,而是安慰旁人,手废了,以后还可以去做科研。 那些不公的事情会令人心寒,愤怒。可当苦难来临,一批人倒下,依然又有下一批人 ,不知天高地厚地越众而出,带着前人的火种,继续奔袭。十年过去,又是下一个十年,百年过去,又有下一个百年。 这,就是医生。 不知怎的,我的耳边忽然就回荡起了那段誓词: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我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和幸福!” “我将保持对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 “我将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那声音起初还很轻,可渐渐地,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清亮。 “我将,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林中鸟雀惊飞而起,云边似有光亮透出—— 一点一点,洒满大地——天,亮了。我慢慢坐起身,望着窗外。
我坚信,终有一日,胜利的钟声会响彻九霄,疾病与苦难会被岁月掩埋,随风而散。这里不会再有黑暗与悲伤,春风会拂过轻飘的云朵,吹开一树梨花。你会看到无边阴霾的天空,镀上耀眼金光,无数哀嚎与怒吼,消散于空中,阳光撒下,万物生辉。而这里,被苦难肆虐过的土地,是即将破土而出的希望与春光。 至于那些苦难面前,前赴后继的英雄,他们无需被镌刻在史册,也无谓那些空虚华美的赞颂,只要山川河流,天地苍生,见证过他们舍生忘死的奋斗,和携手同去的无畏。
医生是,警察是,军人是,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平凡英雄,亦如是。
致敬我们那些平凡的英雄,若苦难终将到来,幸此路并非独身!我们终将自己走完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