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的早餐

█柳云帆（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第一中学）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吃着妈妈做的一日三餐。对于我这个吃货来说，大年初一在奶奶家享受美食，正是我想要的逍遥日子。结果那天晚上，作为医务工作者的妈妈接了一个电话，提前结束了我憧憬的生活。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肯定宁愿留在奶奶家，也不想提前跟着父母回到省城。

初二，我们比太阳起得更早，天不亮就出发。一路上，无论省道还是高速，都难见到车影。听妈妈说哈尔滨也出现了疫情，大部分人不敢外出了！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一家人在西北大环线自驾游；再上一次，是四年前游学在美国西部，经过沙漠地区；在东北，这是头一回让我遇到一路的车这么少。刚下高速，就有交警叔叔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寒风中给我们检测体温，周围没有可以取暖的房子，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已经冻了多久。过了松花江，市里也没有以往城市的喧嚣，路程仿佛一下子缩短了，居然比上班时间提前半小时就把妈妈送到单位。

这一天，我和爸爸就宅在家里，吃着从奶奶家带的美食。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妈妈就已经上班了，给我们提前做好了早餐，还留了个纸条：“中午让爸爸做饭，晚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爸爸自称“轻易不出手”，那是因为他做饭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好不容易熬过了午饭，盼着妈妈早点下班。结果，妈妈比平时下班更晚，已经累得没力气做饭了，又是爸爸做的晚餐。爸爸问妈妈晚餐做得咋样，妈妈的回答还算给面子：“能吃到你做的饭就不错了……”。接下来几天，我只有早餐能吃到妈妈做的饭了。爸爸是个乐观派，每当我提出“抗议”的时候，他总是笑呵呵地说：“这正好是你减肥和爸爸提高厨艺的千载良机，对咱俩都有好处”。爸爸还自称可以当好妈妈的“贤内助”。晕，我觉得第一个字可以省略了。

妈妈下班一天比一天晚。以前不关注新闻的我，开始注意那些不断增长的数字。从武汉、湖北、到全国，很快黑龙江也被“染红”了。这个春节，我们在家享受假期的时候，医生、警察、部队、司机……，他们却比平时更忙碌了，我为自己妈妈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感到骄傲。病毒无情人有情！有人对疫情严重地区捐出了一份爱心，也有出租车司机争当志愿者，甘愿无私奉献。可是当我看到武汉已经有医生和志愿者被感染，我开始为妈妈担心。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初七，那天晚上，妈妈没有回家。在我写作业的时候，爸爸走进我房间：“明天早上，妈妈不能给你做早餐了”。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了妈妈发来的短信——原来，因为妈妈工作的医院刚发现了一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相关联的接触者都要留在医院接受观察，这几天不能回家了。初八的早上，爸爸也接到临时通知，要去单位协助检查防疫工作。好几天不出门的爸爸匆匆带着口罩下楼，到仓买弄了一大袋速冻食品和方便面。爸爸上班前，我接受了速成培训——怎么煮速冻饺子，他自己带着泡面到单位吃，这就是我们当天的早餐+午餐！名师才能出高徒，爸爸这样的师傅教的徒弟能做成啥样大家想象一下吧！吃着第一次自己亲手煮的一多半“开膛破肚”的饺子，我开始忆苦思甜，头一回这么想念一中的食堂了。我更担心还在医院的妈妈，给她微信留言很长，回复却很短。唯一让我欣慰的是，目前妈妈还是安全的。

晚上，吃着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的晚餐，我对初九的早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显然老爸的做饭水平依旧没有进步。我们的伙食从小康到温饱，明天该回到解放前了吧！帮爸爸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告诉我：“明天，早餐会给你一个惊喜”。OK，我就当是善意的谎言，能让我晚上睡个好觉。

初九的早晨，我一直睡到太阳照进被窝里。起床的时候，爸爸已经上班走了。当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的时候，我走进了厨房，餐桌上居然摆了好几个盘子。揭开扣着的盖碗，哇：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个煮鸡蛋、一个橙子，还有我爱吃的煎饼卷土豆丝！这绝对不是爸爸的水平，难道妈妈回家了？不，不是妈妈做的味道，比妈妈做的更好吃！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盘子下面，有一张纸条：

听说你妈奋战在抗疫第一线，我们特意精心为你准备了早餐，……，祝你学习进步！落款是“社区的叔叔、阿姨们，二O二O年二月二日”！

大年初九，我拿起手机，拍下了今年吃得最香，也是长这么大以来最难忘的一顿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