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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令香:相拥一片海

发布日期:2021-07-20  点击量: 2429

相拥一片海

冉令香

作者简介:冉令香,山东泰安人,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青年作家》《作品》《山东文学》《散文百家》《当代人》《黄河文学》《鹿鸣》等文学期刊。散文多次入选高考语文模拟试题、高中语文读本以及各种散文选本。曾荣获第二届齐鲁散文奖、第二届“讲好山东故事”征文大赛一等奖等多项奖项。已出版散文集《静读时光》《胡同:遁入老时光的一截柔肠》。

 

 

虾婆

左手食指与拇指钳住尾部最外面的两个小爪儿,拧断,再捏住扇形尾部向上折断,拧掉;右手拿根筷子贴壳从尾部插到头部附近;左手折开外壳,右手按住筷子,两手反方向同时用力撑;皮皮虾的背壳掀开。

老任一抿嘴,三下五除二,一截粉嫩的虾肉呈微型香蕉果束状乖顺地俯卧盘内,静候一双筷子愉悦地出击。

记得第二次来日照,夜晚住宿任家台老任家。地道的海鲜烹制菜肴,填充着叽嘎笑闹的嘴巴。满桌残骸堆积,惨不忍睹。已被蛤蜊、对虾、鱿鱼、偏口鱼、梭子蟹填满的胃,因老任爽利的剥虾表演又勾起新一轮食欲。很明显,吃已不是目的,我们十二人跃跃欲试剥皮皮虾的兴趣被高吊至沸点。

夹起这不劳而获的美味,我竟有羞于下口的矜持。人们对这盆皮皮虾展开的围剿意犹未尽。撕裂、掰扯、撬拧,这有着古罗马角斗士精魂的全身披挂被粗暴地一一肢解,它精巧柔软的肉体也支离破碎。汁水淋漓,满手油腥,一只巴掌长的皮皮虾令食客们斯文扫地。

“吃虾婆儿,还有一小招儿。”老任一剪刀剪去虾头,再贴着尾角剪掉身体两侧的硬甲刺,掀开虾壳,肥嫩的虾肉完整剥离,这“短平快”的剥虾速度,轻松调度着众口需求。

虾婆儿,老任的叫法贴心暖胃,这是地地道道的任家台称呼,有浓浓的家常烟火气。 “婆婆”,在我的心底存留中,必是脑后挽鬏儿,颠着尖脚,伛偻身子,老阳儿下端了一簸箕谷米,慢条斯理挑挑拣拣的身影。而虾婆儿,不管它的肉质多么鲜嫩,我早有天然的畏惧隐匿心底。它的头部有着京剧武生头饰的复杂华丽,因那对攻击型附肢又有王者的威严和霸气。琵琶形铠甲裹护身体、柔韧而矫健的足、古盾牌形的尾,都有刺棘环卫,即便被蒸煮后僵挺在盆内,仍像泊在海中的战舰,一幅桀骜不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

性情凶猛,视力锐利,善于游泳,以尾肢摩擦尾节腹面或以掠肢打击而发声,捕食小型无脊椎动物。睡前,忍不住搜索度娘,如此冷森森的注释,我恍若看到这位在浅海沙底或泥沙底掘“U”形穴而居的狙击手,正埋伏洞口或隐身岩石下,伺机而动。

一只螃蟹立着脚尖悄悄路过,虾婆儿突然出击,两个锤节子弹出膛一样快、准、狠,同时竖着卷曲的尾巴做盾牌,自我防护。螃蟹措手不及,挥钳迎战落空,神经系统被重锤毁坏,当场毙命。虾婆儿可是无所畏惧的拳击手,这位拼命三郎把比它身体大10倍、重10倍的鱿鱼、章鱼、坐蛸、墨鱼等头足类动物,都作为角斗的对象。那对强大的夹子,在发动攻击时可击水缸、碎玻璃,甚至夹断人的指头!

突然,一只章鱼跳着魅惑的柔姿舞闯入了虾婆儿的势力范围,一个纵身腾跃,如戴帽的侠士挥剑扫荡;忽而全身铺展爬过礁岩,似偷袭近敌;见势不妙,它又缩身藏进石缝,躲躲闪闪,一番思量后悄悄接近虾婆儿的巢。章鱼终于团出身子,刚伪装成一块覆盖着藻类的石头,没提防,久经战事历练的虾婆儿一个螳螂挥臂,头下带倒刺的臂闪电般刺了过来。章鱼舞动长腕仓促回击,虾婆儿弹身蹦起,调转进攻方向闪回,又一个猛刺,章鱼落荒而逃。

何止章鱼类善伪装的软体类动物,披着钙化装甲、长鳌横扫的龙虾,用柔和细腻线条装饰外壳的贝类,全身疣突和长棘的海胆等防护重重的硬壳动物,都难抵虾婆儿的猛然袭击,成为它饕餮的美餐。

一夜酣睡,第二天一出门,腥咸的海风立刻灌满胸膛。沿街东去,迎面见老任背着明晃晃的日光大踏步而来。时至休渔期,他凌晨两点出门,上午九点左右返回,只不过修整渔船,补缀渔网,养殖贝类。他一天不碰渔船,心里就空落落的。

老任并不老,才四十出头。脸堂黝黑,胸臂凸起疙瘩肉,一头板寸短发,日光投射过来像毛茸茸的棘刺,矫健的身影长长地快速蔓延过来,恍然一只斗志昂扬的虾婆儿!

难怪日照和东部沿海地区对虾婆情有独钟,老任们常年驾船陷于海洋的巨口,迎风斗浪,在生与死的分界线间摸爬滚打,日子不就像从不服输的虾婆一样打拼出来的吗?港口停泊的一艘艘木船,才是他们打鱼生活的底色显现。几十万一艘的木船与几百万的轮船,出海的渔民还是要认真比较一番才会下血本的。他们打一年鱼的收入能抵得上一艘木船的本钱吗?

我没有亲身体验海上作业的艰辛,但那年夏天去大连的海轮上,我看到了他们彻底放松之后的疲惫、平静和淡然。走廊或过道间,一张张狭小的竹席、毡垫见缝插针铺开,或坐或躺的人们在暗淡的灯光下昏昏欲睡。海风和紫外线共同洗掠的脸色与灰暗交融一体,那是睡眠释放的柔软浓稠的静心液。“廉价”把竹席和毡垫们的实用性发挥到了极致,那些席地安卧的人们坦然享用着客轮的每一处空地。一时间,我惶惑的脚小心翼翼地在缝隙间移动,它们稍微的疏忽大意都可能让竹席和毡垫们的自尊沾染上尘污。

而作为生活列车的乘客,我们都是硬座车厢里那张颠簸摇晃的面孔。人到中年的我们,伴随孩子的成长,渐行渐老;经历了一场场变故,体悟了人性的冷暖寒凉;遭受过病痛的打击,甚至不得不默默吞咽生命尽头、挣扎盘旋的痛楚。尤其今年,一场席卷全球的疫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甚至予以重新定位。我们每一个都是在场者,都在经历人生的反复测试和多重抉择……幸运者,可以把身体安置给一张简单的座椅,当疲劳困顿袭来,只需仰头靠背闭眼,便可让大脑活跃的细胞进入休眠状态。而拥挤在过道,蜷坐在编织袋上打盹或斜靠车厢衔接部、厕所门,如同紧抓日子的接缝,在扭转和震颤中养精蓄锐,单等到达目的地,立刻精神抖擞,转眼消失进滚滚的人流车流。

是的,每个人都背负生活沉重的壳,在岁月的汪洋驾着一叶舢板,飘摇、摆渡。

螃蟹

那只螃蟹静伏在礁石旁,再也不是横冲直闯的悍勇。一对大鳌虔诚地环拱在头部前方,像展观的模具;八条步足微收,稳扎稳打的架势贴伏沙地,用一幅生命静止的姿势酝酿一个嬗变的阴谋。

“嘎吱吱”我似乎听纸张撕裂的疼痛,蟹的头胸甲和脐部慢慢裂开,丰满的团形脐撑立起来。一弧圆润的后壳挤压出裂缝,四对步足依次挣脱而出,最后是一对大鳌抽出壳。至此,螃蟹全身褪下,一次完美的蜕变特告竣工。螃蟹刚脱出的身体像新生儿一样娇弱、柔嫩,惹人爱怜,我似乎感受到它肢体内的轻微震颤。而那个褪下的空壳像穿破的旧衣,又似一张泛黄的纸样,落寞地浮在礁石旁的沙草丛。

蟹脱壳的过程让我如醍醐灌顶,恍然感悟到生命蜕变的微妙。在鲁中山区,常见菱形或椭圆形花纹的鳞状白色蛇皮挂在树枝,无助地被风游来荡去,一股阴冷之气会沿着脊骨“嗖”地窜上后脑勺。但我还是由衷地钦佩一条期待长大的蛇。它先把嘴唇的表皮磨破,头部外表皮松脱,翻卷向外,然后借助粗糙的地表、岩石缝隙、树枝茬口,一点点挣扎着剥离到尾部,才能摆脱旧衣的束缚,得以继续生长。蛇脱皮期间,会消耗身体大量的养料,处于半僵状态,极易被捕捉而丧命。蛇,每次蜕皮都是一次重生。

蟹呢?它一生约脱壳18次。脱壳前,蟹先将硬壳中的碳酸钙吸收到体液中,当壳里长出一层柔软的皱折后,旧壳裂开脱落。新出壳的身体再将皱折撑开成新壳,注入碳酸钙,使其硬化。脱壳的同时,蟹全身个细胞、各组织加速生长,蟹每脱一次壳,身体增大一倍。而当营养元素缺乏、生存环境恶化或病敌害侵袭时,蟹脱壳反而会负增长或者不遂致死。蟹的蜕变,实则对自己生命的锻造。

蟹每次脱壳都是脱胎换骨的骤变,是肌体组织生长、营养累积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结果。它只有打破旧框架的固锁,才会赢得成长的机会。一个婴儿呱呱坠地,经过18年的成长也会完成一个蜕变:人体一切机能开始走向成熟,由家庭中毫无责任的“孺子”转变为承担责任、践行美德,正式成为合格的社会角色

而我们周围,有些养尊处优的孩子,纵然跨进了成年人的门槛,身体营养过剩,却患着心理、精神或者说灵魂的“软骨病”。 他们的身体“噌噌”拔节,生长,心理却停滞在幼年、孩童期,成为长不大的“巨婴”。

当那个孩子与我在走廊擦肩而过时,难以言说的压抑和拥塞感让我有窒息的瞬间。175cm的块头,体重165公斤。脖子、胸、腰、腹,堆叠着游泳圈一样硕滚的肉;大腿之间没有缝隙,两条面袋子一样的裤腿艰难地一拉一扯,像肥腻的企鹅在地面上挪动。除了学习,18岁的他不洗澡、不刷牙、不会洗衣服,全身臭气,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更让舍友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然把大便弄在坐便器上、垃圾筐里!他的父母用大把大把的钞票追肥、催熟这个低能儿,心理却在重重脂肪的包裹中停滞或退化到婴孩儿期。一张木浆脸,无喜无悲,无忧无虑,不管周围环境发生了什么变化,也不管老师、同学如何企图影响或者改变他,那张面具一样的脸永远定格在一个表情,也许他的内心就是一潭凝固的水。这种心理没有随生理同步蜕变的孩子,或者心理拒绝成长的孩子,不得不说是家庭教育的悲哀。

还有那个十几年苦读,又留学国外三年的孩子,既没有学到一技之长也没有拿到应有的证明学业的文凭。他每天沉湎进手机,陷进网络游戏的搏杀,除了一日三餐、如厕,一直到深夜玩得精疲力竭,才和衣而睡。这个跌进成长之路陷阱的孩子,彻底迷失了自己,寄生虫一样卧在家的“壳”内,与世隔绝。这是孩子懒惰、逃避成长的责任,还是家庭一味娇惯纵容所致?没有时间划破的伤疤,哪有破蛹化蝶的飞翔?当家长们后悔不迭,捶胸顿足地自责时,那些孩子何时自我反省,完成成长的蜕变?

张牙舞爪的蟹,因其横行天下的外表,无辜遭受了多少歧视和骂名。“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这是宝钗大吃一顿蟹黄脂膏之后,讽刺世人的《螃蟹咏》。这位皇商贵族大小姐,也许没有联想到一只蟹18次蜕变、成长的坚韧和顽强,更不会看到一只凌然不可侵犯的蟹如何被五花大绑,才沦为笼中囚的。

那个鱼妇宽大的鞋底紧踩蟹的硬壳,蟹的步足死死抓地,大鳌挥舞企图反抗。她迅速捏住一只大鳌,橡胶皮套紧缠几圈,然后是另一只大鳌的绑缚,再用线绳横竖交叉三圈紧紧捆住步足和壳。一只蟹就这样被迫缴械投降,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只有一双柄形的眼睛还在警觉地转动。

这些蟹背负一米多长、手机数据线粗细的绳索,僵卧在泡沫箱的冰块下,被运送到天南海北。当人们围坐餐桌,掰扯开蟹鳌、蟹足,掀开蟹盖尽兴享受的时候,谁会想起一只蟹所经历的生命蜕变呢?

朋友圈曾为一只自我奋斗的螃蟹刷屏。那标价128/斤的水缸里,一只螃蟹被同类反复撕扯、蹬踹,不服命运的安排,奋力爬出水缸,纵身跃进了198/斤的缸内。这只在生命终结之时,仍然拼尽全力一跃,实现最后一次价值飞跃的螃蟹,竟然迅速蹿红网络。这画面虽是调侃,但更多的是对当下浮躁人世、游戏人生的嘲弄。那些患有营养过剩“软骨病”的孩子,何时能补足心理的钙、人性的钙、人格独立的钙,做人必须的自尊、自立的钙,以抵达成长的蜕变呢?!

牡蛎

想去桃花岛吗?这可不是潘长江小品里那句煽情的台词。

第三次来日照,才知道有个桃花岛。没想到,日照的桃花岛那么近,距任家台约三公里。没想到,它距海岸更近,才两公里。那艘快艇开动马达还没有尽兴撒欢儿,岛上长长的栈桥路伸展着温和的臂膀把我们拥入怀中。

为什么叫桃花岛?会有桃花吗?喇叭里送出的软绵绵的歌曲,海风若无其事撩过去,柳絮一样三三两两竟然落不进耳朵完整的一句。

我登上礁石的瞬间,不由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我的脚下遍生着牡蛎!两位裹着头巾的渔妇,手把尖齿锛子,选择巴掌大的牡蛎刨下,很快装满了塑料桶。我在路边摊贩处买的铁铲毫无用处,老赵一路撬、敲,根本无插锹之缝。既敲不下,也撬不出礁石上的牡蛎。它们坚硬充满钙质的壳,已和岩礁生长在一起。

礁石挺立的侧面,满满当当的海螺们吸附在湿润的岩壁;礁石底部浸入海水处,是海虹、蛤蜊和蛏子的寄生地。它们重重叠叠,挤挤挨挨,不分彼此,密生在一起。指甲盖大小的海蟹受到打扰,窜出石缝,风一样簌簌奔逃。那全身灰黑刺棘的海胆,受惊扰后陷进石缝,铁铲休想挖得出。

突然,我的双脚不敢再肆意挪动半步。脚下的礁石密密麻麻附着的全是米粒大小的牡蛎!远看,如一粒粒棕褐色的卵簇生堆积在礁石上;近看,是弥生的眼睛痴痴向着天空;再细瞅,每只眼窝内都孕育着核仁,这是一只牡蛎生长的微型摇篮。据统计,一只雌性牡蛎一个繁殖季节可产出高达4亿的卵细胞!而牡蛎的性腺只在繁殖季节才充分发育。想象这个茫无边际的天文数字,我惶然抬头远眺,面对涌动的波涛,竟有坠入茫茫宇宙的眩晕感。

2亿年前就密生于浅海区域的贝类,随着潮涨潮落,反复多变的环境,早练就了独特的看家本领。它们对温度、盐度、露空和海区常见病原,具有极强的抵抗能力,即便潮水退却,裸露出水面,依旧能耐受夏天的酷热干燥,也能适应冬天的冰雪寒潮,存活一至二周,甚至一个月而无生命之忧。大海无休止地奔腾咆哮,滚滚不尽的潮来潮往,给岛上寄生的贝类带来了足够的微型海藻和有机碎屑为食。海水反反复复的冲刷洗掠,也为它们提供了自然循环的洁净系统。

牡蛎还有一项独门秘籍。这庞大密集的贝类群中,大多数牡蛎个体属于雌雄异体,小部分为雌雄同体。但在不同年份或不同条件,牡蛎还可以自发“变性”,以适应周边的生存环境适者生存,这些渺小的贝类,在摧枯拉朽的大自然面前,悄然演绎着生命进行曲。

我们从岛的东方转到南方,再向西巡找。因海水常年冲刷、淘凿,处处礁岩嶙峋怪异:龙脊舒肋、海龟潜水、秋蟾拜月、青蛇出穴……每一块岩石都有海水冲击的清晰痕迹,每一条砍檐都是生命附着衍生的肋骨。这些岩石是生命繁殖、孕育的基地,无论突兀的岩体、凹陷的石窝、狭小的岩缝,都有卑微的生命悄悄地附着其上,默默地繁衍生长。

我突然对这东西宽500米、南北长700米、80%由岩石构成的小岛萌生了由衷的感动。仅仅35万平方米的范围,有多少生命个体在繁衍生息?!当生命的倔强战胜了一切,无论多么渺小都值得仰视和尊重。就如与恐龙同时代的蕨类植物一样,历经亿万年进化,依然在崖壁间、墙缝中舒展低微的身躯,展示生命的美丽。

 

告别任家台的那天,我一大早起床,沿着碧青路向东方慢跑。日出先照。这里的太阳果然比鲁中山区起的早,552已跃出地平线。我前方的路、沿路的商店餐馆、树木、电线杆、鱼市外休息的汽车、码头上木船的桅杆等,都涂抹了层橙黄的幸福色彩,它们忍不住打个哈欠,舒展筋骨,醒来了。

小渔港也醒来了。拖放渔船的建筑像巍峨的舰艇停泊在海面,那轮巡视的太阳如蓬松的金球,恰好从一只倒扣的木船后缓慢腾起,侧旁高高的指挥塔魏然而立。倘若悠远的汽笛淼淼而来,这建筑似乎要拔锚起航。

哒哒哒,马达欢快的歌唱震颤着清濛的海面,一艘渔船驶离西方的海湾,正迎着暖暖的太阳劈开荡漾的微波,射进苍茫的大海胸膛。

回身远眺西边,驻龙山南北绵延 在晨光抚摸下悠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