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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疫征文选:玻璃窗与电话铃(山东 范瑶菲)

责编:胡子强 发布日期:2020-04-12  点击量: 1095

玻璃窗与电话铃

■范瑶菲(山东济宁市第一中学高二)


疫情不知第多少天,我依旧站在窗前。

灰尘纷舞。日头落在对面楼的窗上,明亮得几乎刺眼了。我默然而长久地眺望小区里空无一人的走道,人们都去哪里了?

一部分人在努力地相爱,这是他们忙碌生活里不得不松懈下来听天由命的一段插曲——从前由于缺乏时间,他们不得不相爱而又不知道在相爱;还有一部分人,在努力地为他人的相爱做出贡献,换句话说,他们在保障自己和其他人有生命用来相爱。

他们在镜头下微笑,背过身去掉泪。

都是一秒钟。

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感情。

生命就是像玻璃那么脆弱的东西。我听到爸爸接电话,疲惫的身影也印在窗上,三言两语过后,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爸爸挂掉电话,似是努力地在轻描淡写:“你二爷爷过世了。”我想到老家的那棵高高的栗子树,树下面坐着身形佝偻的老人,他在笑,日辉穿过树隙挥洒一地,空气温暖,恍若隔世。我把手贴在窗上,掌心冰凉,我屈起指,指甲狠狠划过那坚硬的滑面,倏然眼泪就掉下来。

死亡原来是那么容易的事,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死亡到来时,就像一匹黑兽弓着背从窗户外面跳过去,带走了一些早就看到并拥有的东西,但它留下那么长的、可供品鉴的影子,影子里有从未如此珍惜过的、令人心碎的温柔。

我忽然就理解了。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件不是闲事?也忽然就明白了,新闻里那些每日递增的数字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那根本不是练习簿里简单的演算呀,那是眼泪,是血痕,是破碎,是死亡和分离这种残酷的事情单调地发生了无数次。最悲哀的离别莫过于此,而还有一些其他的离别,是为了阻止那些最悲哀的离别的——

穿上白大褂的母亲在门口对着孩子告别,孩子还不理解这种分离,仍旧笑眯眯地说,晚上早点回来喔,我在家会乖乖的!

他不知道母亲是背负着可能再也回不来的阴翳出发的。他站在窗前,看着母亲走出公寓的门,又走出铁门,渐渐地再也看不见了。他还是笑着,不知道母亲的泪流下来。他不知道,只隐约地感觉穿着白衣的母亲像一个英雄:英雄,有着善良的心,和理想。也许多年后他也会成为一个这样的人。因为人们总是在相爱,在为持久地相爱而努力。而只有当灾难来临,相爱才愈加珍贵美丽,普天下的人们才如此一心而质朴地彼此相爱,用尽所有力气。

我站在玻璃窗前,小区里依然空无一人。妈妈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又有事情需要她做了。妈妈穿好衣服,戴上口罩,简短地说声我走了,门就关上了。她回家时很晚,我张开双臂奔过去,但她躲到门后面,揭下口罩,露出疲倦而温柔的神情:“以后离我远一点儿,我整天出去,身上说不定有病菌。”

啊,妈妈。

啊,这全天下行动着的人们。

……

疫情不知第多少天,我依旧站在玻璃窗前。

雪融数遍,茂绿从地底下悄无声息地渗出来,很快就渲染了一大片。像冬眠的熊类一样的人们又开始纷纷聚在外面,活动,喧闹。单看这春日图景,和以往的春日并无不同,但每个人在欢笑的同时都清楚地意识着,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失去了多少。

门传来响动,妈妈回来了。

她揭下口罩,轻描淡写:“玉兰花都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