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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作家许廷旺:草原上的少年与骏马

发布日期:2025-04-11  点击量: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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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许廷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儿童文学作品一百多部,七百多万字。代表作有《雕花的马鞍》《我们是安达》《风子之》《小骑兵》《送绝影回家》《云端有个足球场》《黄羊角》《少年棋王》等。曾获首届大自然文学鸿雁奖(首奖),首届长江杯现实题材二等奖,首届接力杯曹文轩小说奖银奖,第四届青铜葵花儿童小说铜葵花奖,首届陈伯吹新儿童文学佳作奖等。获金骆驼奖;内蒙古文学创作“索龙嘎”奖;精神文明“五个一工程”奖。有三十多本图书入选农家书屋、教育部图书馆配项目。连续两年被评为月度“中国好书”奖。入选各类多种好书榜。有作品被翻译成俄罗斯文、阿位伯文。现致力于具有民族、动物、地域特色的儿童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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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送绝影回家》是一部具有浓郁的少数民族气韵的儿童小说。全书采用第三人称叙述口吻,围绕少年青格里的寻马之路和少年们的成长之路这两条线索展开书写,讲述了人与动物之间赤诚相待,草地人对草原、骏马的深情厚谊以及代代相传的故事。作者用充满地域色彩的叙事语言,描绘了蒙古族少年驰骋草原、恣意成长的故事,又满怀忧思地展现出草原马上人家的命运轨迹和生活变迁,展现出一位内蒙古作家对自然,对生命的怜惜与悲悯、反思与感悟。作品结构精致巧妙,情节跌宕起伏,语言优美流畅,细节密实,为小读者展现了人与动物的双向奔赴之美及少年的别样成长,极具艺术感染力和童真童趣,是一部主题性、思想性、艺术性和可读性兼具的儿童文学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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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一团云飘然落地

一路上,青松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看到什么,都要说给绝影听。绝影能听懂,或是望望青松说的目标,或是看看背上的他,然后快活地眨动着眼睛……

他们来到第一条小溪,太阳落在远处的土丘上土丘红彤彤的,把天空都烧透了,天是红的,云是红的。

溪水最宽的水面,也只有两米。青松没有得病时,可以轻松跳过去。

青松也好,绝影也好,不急着跨过小溪,小溪这里有他们的伙伴,必须跟它们打声招呼。伙伴已经等不急了,翘脚站在那里,“吱吱”叫着。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几只大耳朵跳兔(啮齿目,大小如鼠,外形像兔子,尾巴长)。

其实,不是青松来晚了,而是大耳朵跳兔着急,早早离开洞穴了,等在这里。

他们见面了,什么也不说,就那样你瞧着我,我瞅着你。绝影怕影响青松的情绪,或是吓到大耳朵跳兔,又匆匆进食。当然,这是它最初的表现。时间久了,它们就熟悉了,它陪着青松,与大耳朵跳兔对视。

远处土丘顶只露着半个太阳了,青松该走了。

几只大耳朵跳兔跟在身后,不吵不闹,如果没有“天险”——溪水,它们将一直陪着青松走下去。

第二条小溪的溪水湍急,还甩了一个急弯。走过急弯,眼前豁然开朗,溪水变成河水,浩浩荡荡地流去。在急弯处,有一处平坦的缓坡,这里是老獾的家。老獾已站在洞口处,翘脚,抬头,观望多时。它看到远远走来的一人一马,圆滚滚的身子球一样滚过去。

青松从什么时候认识老獾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熟悉了,谁也离不开谁,哪怕是在冬季,狂风、暴雪肆虐时,老獾仍瑟缩着身子,耐心等待他。他也从没有爽约过。

青松看到老獾,兴奋极了,滔滔不绝地说着,至于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那温热的声音飘向老獾,老獾就已心满意足了。

“我得走了。”青松看看远处的土丘,金灿灿的余晖从土丘后面漫上来,衬托得天空微蓝

老獾有些不舍。

“那只小狐还等着我呢。”青松说道。

老獾知道青松要离去,但青松不说这话,它不会让青松离开的。它眨着小眼睛,立起前肢,给青松送行。

绝影听懂了,瞥一眼老獾,涉水而过,今天在老獾这里耽搁了时间,就要走近路了。

青松与那只小狐相识在第三条溪水边。那天,小狐来溪水处饮水,他们偶遇了。从那以后,当附近的土丘投下浓浓暗影时,青松就要出现,陪着小狐饮水……

土丘后面的那片余晖越来越艳丽,把天空渲染得红彤彤的,就连云也变得多姿多彩:红、粉红、丹红、紫、黑紫、黑……这些奇异颜色以惊人的速度蔓延,那里的天空或红,或黑。四周微蓝、灰白,像风留下的痕迹。

青松注意到了,视线转移了。绝影平伸着大头,凝望着。

小狐停止饮水,陪着他们观赏。

转眼间,绚丽的景色消失了。似乎是时间被耽误了,夜色有些着急了,越过暮色,就涌了上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惊人的夏虫和蛙的鸣唱。

青松担心地看看附近的小狐,小狐也一副不安的样子,望着隐藏在夜色下的来路。他懂得小狐的意思,拍拍绝影,绝影缓缓向来路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小狐,直到看不到小狐了,才放心。

他不怕天黑,不怕走夜路,有伙伴绝影陪着呢,可以说说话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青格里为什么生气,不管大事小情,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可以说给伙伴听。他的伙伴不仅有绝影,还有大耳朵跳兔、老獾、小狐……

有些话是不能说给额吉的,额吉听了,就要抹眼泪;有些话是不能说给阿爸的,阿爸听了,就要唉声叹气;有些话也不能说给青格里,青格里听着听着,神情里就有了痛苦、无奈、同情……

青松十五岁了,三年前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像草地上的硬风,日渐侵袭着身子。三年里,他的身子不但没有长,而且胳膊细了,腿细了,身子瘦小了,还要瘦小下去。

青松看看太阳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偏离了屋脊,在门前投出长长的阴影,阴影已接近光滑的土路。他有些急,今天他失约了,伙伴该着急了。土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他艰难地转动着轮子,轮椅缓慢驶上土路。

青松远远看到绝影,失声喊道:“绝影!”

绝影应该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有飞奔而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青松这才注意到青格里,青格里低着头,一脸沮丧。他眼巴巴地看着青格里,声音轻飘飘地:“青格里,把我抱到马背上。”

看他的神情,与其说他是哥哥,还不如说他是弟弟更准确。

青格里看着远处,皱了一下眉头,走到轮椅前。

青松伸出右手,搂住青格里的脖子,左手紧紧攥住右手腕,身子抬了起来。每次,他都这样配合青格里。青格里一只手伸到他双腿下,抱一团云似的,把他墩在绝影背上。青松皱了皱眉头,半天后,从嘴里飘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绝影猛地抬起大头,怪怪地看着青格里,又看看背上的青松,目光里闪动着温情。

青松看到青格里右脸上有五个鲜红的指印,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颤巍巍地飘了过来:“这是怎么了,谁……”

最终,他把“欺负”两个字咽了下去。

在青松的印象里,确切说,是在他得病之后,就没有谁欺负青格里了。

如果青松装作没看见,青格里就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青松的声音像股硬风,青格里刚刚平复心来的心情又被狠狠搅动了;又像巴掌,再次抽在脸上,刚才发生的一幕像越来越浓的暮色,躲也躲不掉,甩也甩不开。他眼睛向上翻,虽然没有看清青松的表情,但青松正看他呢,等着他回答呢,他忍无可忍,抡起拳头,“砰”,“砰”,“砰”,砸向绝影。

绝影一惊,忘了是青格里惩罚它,也忘了背上的青松,纵身跃起。

青松身子一晃,重重跌落在地。“哎——”,青松只吐出半个音节,就把后面的尖痛强行咽了回去。他皱眉,闭眼,咬牙,翘起嘴角……奇怪的是,身体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痛,但喘息却是疼的,是那种能把人折磨死的痛。

青格里睖睁地看着拳头,仿佛那不是他的手。他偷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青松,“砰”,一只铁拳砸在心里,他动作出奇迅敏,不知是如何把青松抱起来的,可青松已在他怀里了,他惶惶地窥视着绝影,绝影像他一样茫然。他感觉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大火球,时间一长,就有被烫伤、融化的危险,他把青松扔到轮椅上。

“把我放到马背上。”青松仍闭着双眼,声音倔强地飘了过来。

青格里抬头看看余晖,声音被风抽得干巴巴的:“已经很晚了。”

“我要去!”青松缓缓地摇着头。

青格里一愣,这才注意到青松的眼角挂着两颗清亮的泪珠。

(《送绝影回家》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