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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烟 2014-04-03 15:48:16  发布者:南枫  来源:《文学校园》 作者:吕毅然

儿时的老家多水,有好多人家养着鸭子和鹅,母亲也想养,父亲反对养鸭子,他说看不惯鸭子的媚态,没有骨气,于是就养鹅。母亲赊了五只,说好秋后支钱。赊来后的第三天,就死了一只,剩下的四只,母亲把两只母的给了姐姐,把两只公的给了我。虽说平时放在一起喂养,但对我和姐姐而言,彼此的关注对象就有了质的区别。在我和姐姐的细心照顾下,小鹅长得很快,也很可爱,由最初的鹅黄的淡淡绒球,到嬉水的花翅羽翎,无一不透着一股禽类的高贵气质。父母也很喜欢。夏去秋来,小鹅已经成为雍容的贵族,它们高高地抬着头,走路很是潇洒、沉稳,还不时地引颈高歌几声,假此证明自己的莅临,也如同古代帝王将相的出巡,告诫沿路行人的回避。

鹅不像鸡,只会急匆匆地赶路觅食,不会享受生活,更不似鸡的窝里斗,看到好吃的而争得你死我活;鹅也不像鸭,看到主人就摇头摆尾,用破锣般的嗓子嘎嘎嘎嘎地叫着跑到你的面前,歪着头盯着你手中的东西。鹅是完全贵族化的,它不为你的利所动,不为你的唤所急,不为外界的吵而乱,它们总有自己绅士似的分寸,不论干什么,都有规有矩……这或许是我“驯养”它们所得到的最好的收获。

日子如流水,鹅已经长得很大,母亲说它们已经长足个了,不会再长,她和我商量,是否可以卖一只,好用来还赊欠的钱,我答应了母亲,虽说我心中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

在母亲带上它赶集的日子里,我期盼着没有人要我的鹅,又希望它能卖一个好价钱。整个上午,我都处在这种幻觉中。数学课上不厌其烦的勾股定理的证明、化学课上硫酸的制取、物理课上用多大的力量才能把小车从斜坡上拉上去,对我都没有了丝毫的兴趣和意义。我的心中、眼中、耳中,只有我贵族似的白鹅和它不甚凄美的叫声。我是不会怪罪我善良的母亲的,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果不是文革,家道不会衰落,母亲绝对不会卖掉她心爱的孩子的“朋友和伙伴”;如果不是文革,使得她在寒风飞雪中,把身上棉裤中的棉絮抽出卖掉过年,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心爱的孩子悲伤的。

放学到家,母亲告诉我,说:“你养的鹅很大,是集市上个头最大的,也卖了最好的价钱。”母亲的表扬,使我沉重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我走到另一个院子,看另一只白而有些灰的鹅,我的唯一的鹅,它在低声地叫着,它的声音我知道,另两只鹅也应和着,不时对天,仿佛是为远行的伙伴祈祷祝福。如果动物也相信魂灵的话,我想,远去的白鹅,你也该知足了。

时间真是好东西,转眼到了年底,我也走出了失掉鹅的阴影。小孩子忘事也很快,我们也不再提及鹅的有关事情。在年的气息中,我体味出了父母的无奈。哥哥快大学毕业了,他是我村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个大学生,我也半年没有见他了,虽然他在济南上学,离家不远,回一次家用不了十元钱,但哥哥暑假以后,没有回来过,他一学期的生活费用还不足五十元,回家还要为他所有的亲人都要买上一件省城的礼物,哪怕是一条在现在看来值不了多少钱的甚至已经不存在了的农村女孩用来绑头发的玻璃丝线。

看到哥哥,看到他的清瘦的脸,我是以沉默来迎接他的。我走到院中,拾起了父亲磨了一半的菜刀,在风中蘸着泪开始了心的煎熬与磨拭,只想让它快点再快点,好使我的心轻松些。

我抓了一把玉米,悄悄地溜到了另个院里,鹅看到我,叫着走了过来。我伸出手,看它悠闲地吃我手中的玉米,我很想再多给它点吃,让它吃饱,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它在我的怀中了,我用手抚摩着它,它很温顺,一点也不挣扎,我用一根准备好的小绳捆起了它的嘴,为的是不让它叫而引起家里人的注意。它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我把它倒挂在梯子上,拿起了雪亮的菜刀,它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我,很大,也很迷茫和无助,里面满是凄惨和乞求……现在回忆起,那双眼睛还在我的心中睁得很大。最终它还是闭上了眼睛,在它的头和脖子分离后的时刻。

在我抽泣的哭声和好久不见我之后,母亲和哥哥以及姐姐来找我,看到我的行为,哥哥拉起了我,母亲没有说我,我分明看到了他们眼中那莹莹的东西。

那年,我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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