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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员 2014-04-03 11:14:04  发布者:南枫  来源:《文学校园》

撕下封条,打开前门,放好手提包,她步履匆匆,动作麻利。右手拿起金属探测仪,开启按钮,先在自己的左手腕上试了一下,那里戴着一只小小的腕表,“吱——”,响亮的鸣叫立刻钻进耳里。

考生早已排队静侯,他们年轻的脸上带着宁静和沉着,这个夏天似乎显得格外凉爽洁净。他们举起双臂接受安检,前胸、后背、裤兜、双腿、鞋子,U字型扫描。有鸣叫的地方就要求查看,她便看到裤兜里掏出的一块关闭的手机、两把钥匙、撩起的T恤下面,现出各色底裤边缘的男同学的金属皮带扣、还有牛仔裤各处丰富多彩的金属扣饰。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微波一样荡开笑意。

这是高考的最后一堂了,英语。那个穿adidas的男生被挡在门口, “麻烦你到洗手间把衣服翻过来。”她站直身体,看住他单纯的眼睛,轻轻地说,男孩子听话地走了。30个考生很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望着监考员甲,他站在讲台,守护他的试卷袋,就像吝啬鬼看着自己的金条,视线与之眷恋纠缠,难分难舍。他出示密封的卷袋,拿起小刀,裁开封口,分发答题卡。她便跟上前去,为学生们贴条形码,今年实行网上阅卷,多出了这个技术活,不能贴倒、不能贴皱、不能贴错,小小的纸条累出她一身微汗。科技日益进步,考试制度却没有更新,比起以往,倒是增加了几件高科技的物件。

还有足足5分钟才分发试卷,学生们又抬起头来,打量监考员。她穿着一件白底蓝花的短旗袍,身体的曲线流畅自然,极耐看,白色发夹将乌黑的头发松松地盘在脑后,和脚下洁白的凉鞋呼应,她简直就是一一块碧玉,小巧、温润、纯粹!

一切终于就绪,铃声响起,决定人生的最后两个小时,犹如飞奔的马驹,好像立刻就会逝去,十年奋斗,在此一搏,大家埋头细作,一片肃然。

乙监在教室后面落座,教室中间的后脑勺及两边考生的侧面在她眼前整齐地摆开。

不能看报、不能随意走动、不能打瞌睡、视线不能离开考生。

于是她正对讲台,看见甲监眼神在教室里灵动地游走,他高大,挺拔,竖条纹的白衬衣妥帖地包裹住结实的身体,这个人长得很悦目,有自己丈夫的影子。丈夫此刻也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呢,他们周末才得以相聚,永远都保持着新鲜感,相互谦让,互相关怀,但有些时候,也会有莫名的厌倦,似乎生活被程序化,不会再掀起一朵顽皮的浪花。甲监的眼神和她相遇了,他们相视一笑,乙监于是看学生。

右边末排的男学生长得很好看,头型典雅,鼻子修长挺拔,气质儒雅。她愉快地想,自己的儿子再过十来年,身材也会这么颀长,一定也是一个好看的大小伙了。他会经受漫长的中国式教育的培育和考验,不知道会拥有怎样的人生呢?县城里面最好的小学收费已经接近6万,而就近的小学是新近开办不被认可的,质量得不到保证。她知道一个好小学的价值,那里会塑造一个小孩基本良好的行为习惯,学会获取知识的方法,对未知保持探索的兴趣。但是经济的压力让她心里充满了焦虑,一个规规矩矩的工薪家庭会有多少钱呢?在这个地方,高考以前,至少要15万教育费用做后盾。自己是老师,却为孩子的教育账单发愁!国家以为就近入学就公平了?学校差异如此之大,正是这些政策,给教育巨大的商机,制造了更多的不公平,小老百姓用自己终身的积蓄来接受奢侈的基础教育!

她摇摇头,从窗口看出去,高大的皂荚树镶嵌在大玻璃里,绿油油的一片,心底浸入一片阴凉。树上结满了长长的浅绿的皂荚,缀满了生命的喜悦!她注意地看了一下,门、方形的墙洞、每一扇玻璃都是夏天生气蓬勃的画面,铁树的嫩叶卷曲着,紫藤萝在架子上袅娜地盛开,真美!天天在此上班,怎么没有注意到呢?一阵微风吹来,栀子花醉人的香味从身旁掠过。

一张草稿纸被风拽住,倾斜着飘落到地上。她站起来无声地迈过去,拾起来放到考生的书桌上。试题才做到一半呢!望望墙上的钟,才刚刚过去一小时。

监考员乙站在后墙,伸出双臂,向身后划去,又扭动扭动脖子。她听见颈椎发出的响声,算是普遍的职业病吧!于是记起一个顽皮的学生在课间描述他的小学教师,说老师批改作业太多,有一天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立刻出现在眼前,她还看见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滚动着一对大大圆圆黑白分明的眼珠。笑容再次浮动在她脸上,她嘟起嘴唇,把自己的眼珠转了360度。感觉很牢固。

这事大概是杜撰的。不过学生讲的颈椎引起瘫痪却不是吓唬人的。因为最近自己的一个同事就莫名其妙经常晕倒,到医院一查,颈椎管狭窄,叫他不要下视,否则可能导致瘫痪。于是她可怜的同事从此僵着脖子工作,永不低头!

她坐下去,扬起脖子,看见监考员甲手上拿存根,看一下照片,看一眼考生。看了好几眼,都是同一个人。莫非有人代考?她定睛一瞧,就乐了。原来此考生是个大美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休闲灰色套裙,上衣黑色的帽子上还有两只猫耳朵,衬托出她乌亮的马尾,实在好看。监考员甲可能害怕引起考生注意,影响别人发挥,于是放下存根,停止注视。监考员乙却凭着有利地理位置细细欣赏品评!

左边的女生就逊色多了,体形过胖,还穿一件红方格衬衫,身体又白白膨胀了许多。这个考室竟有8个人穿方格。看来方格布是好销售的,自己当年要是放弃师范专业去学销售,也许业绩不会差吧?生活一定是两样的吧!现在做做生意也不太晚呢!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注意掌握时间。”一束标准的磁性的女声像花香一样瞬间弥漫了整个教室。监考员乙精神集中起来,准备最关键的一环,协助监考员甲收卷。

结束了,还得去买菜接孩子呢!

她站起来,在教室里静静地等待。

(成都双流中学实验学校春芽文学社指导教师 贾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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