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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8年1月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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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美的山野花(中集) 2013-04-26 16:07:53  发布者:phpcms  来源:本站
  柔美的山野花(中集)
 
 (影视文学剧本)
 
 
顺  笑  ( 策划 ) 
朱  江  (执笔)
 
 
 
 
 
 
第 四 章
 
(51)美丽的青羊湖畔,山花烂漫。
简洁整齐的军营里,气氛森严。
 
(52)团政治处会议室里,正在开着党委扩大会。电灯发出刺目的光。
在坐的除了团党委成员和团级领导外,还有侯协理员、小邓干事、韩连长、王排长等。
张副政委扫视了大家一眼,语调深沉地说:“同志们,刚才大家听取了侯协理员、邓昆干事对这次叶冬妹问题的调查汇报,大家可能都有一个同感,就是叶冬妹和杨鸣琪同志是值得同情的。他们提出复婚,也是顺理成章、情有可鉴的。杨鸣琪作为一个大学生来到部队,也属不易;但现在的形势,部队要求也是很严的。虽然杨鸣琪有一个亲人是烈士,但我们收到的叶冬妹所在地的有关部门发来的回函,与我们的调查结果,其说法不一。所以党委把这个问题作为一项议题,提到这次党委扩大会上研究,以便作个决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其他同志都沉默不语。
郝团长笑笑说:“这个事有点作难是不是?他们革委会来函说,叶冬妹家庭和个人都有问题,而我们的调查却是没有问题。如果我们按革委会来函办,杨鸣琪他们复婚后就只有转业复员离开部队;如果不同意他们复婚,那可就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让这个悲剧继续演下去。同志们,看起来这不是点个人小事,它关系到部队发展和社会上目前好多问题。特别是这批大学生来到我们部队,他们都经过各种不同的煅炼,都有不同的抱负,我们部队的发展需要他们。当然,他们走知识份子同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毛主席的重大决策。他们敢于来这里接受再教育,我们应当欢迎他们;因此,我们也就有责任关心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过好思想上、政治上以至生活上的关口!”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就觉得不能让他们复婚!”郝团长的话音刚落,矮胖胖的政治处主任黄正新马上接上话茬。他不紧不慢地说完话,面无表情;然后清清嗓子,又进一步补充说:“这倒不仅仅因为他们初到部队,便婆婆妈妈,拖儿带女,有不便接受再教育之嫌;也不仅仅因为他们这三角恋爱,资产阶级情调本身就应该批判!还因为现在收到一封海外来信,是从美国来找杨鸣琪的。来信者自称是杨鸣琪的姑妈。请注意,我们问了杨鸣琪,他没有多的姑妈,也就是说杨鸣琪的烈士姑妈将成为神话!作为一个革命军人,具有涉外关系,不是一个一般问题吧?”
    郝团长:“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黄主任:“我刚参加地方‘支左’回来,对地方的情况比较了解。这些问题地方上是很重视的。所以应请团党委慎重考虑,特别在当前的形势下更应如此。至于那封信,我也刚收到,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说呢!”
    这时团部秘书走进会议室,在团长耳边悄声几句,又走出会议室。
    郝团长站起身来,和张副政委低声交换两句,然后环视一下大家,稍有焦急地说:“好吧,杨鸣琪他们复婚的事就暂不讨论。现在有个新情况,杨鸣琪和叶冬妹带着两个孩子,于今早晨出走,至今未归!”
    与会者纷议。
    黄主任:“怎么样?跑了!好。正说明对他们的再教育的任务还重得很!我建议,立即追查,分头去找!”
    郝团长和张副政委交换了一下眼色,张副政委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那好,会就暂进行到这里,散会!”
    会议室外,黄主任对韩连长和王排长说:“你们赶快带几个战士,立即把他们找回来!”
    韩连长、王排长:“是!”
 
    (53)宜屏县汽车站,一辆长途公共汽车徐徐进站。旅客门逐渐下车。脱下军装的杨鸣琪和冬妹携两个孩子下了车,拐进一家客店。
    店老板抬起头,搭拉着脸:“客满了,没有床位了!”
    鸣琪和冬妹只好又到另一家客店。老板打量了一下他们,说:“早没床位了!”
    旁边一旅客:“嘿,这些天这个时候,哪个旅店还有床位?我们跑了好几家旅店,到这儿来都只能住过道地铺!”
    鸣琪对老板说:“我们也住过道地铺吧!”
    老板:“也没啦!”
    鸣琪:“那咋办?”
    小点点拉拉冬妹:“妈妈,我走不动了!”
    老板看了看他们说:“你们是一家人吧?实在没办法,后面柴房里还可铺两张床,你们暂时在那里住一晚吧!”
 
    (54)柴房里,稻草铺的地铺上,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鸣琪和冬妹相坐在床,毫无睡意。鸣琪突然用双手搂住冬妹,说;:“冬妹,我太对不起你了……”
    冬妹也把头靠在鸣琪胸前,凝视着鸣琪说:“鸣琪哥,我们复婚吧。为什么又匆匆地走了?”
    鸣琪:“冬妹,我何尝不愿意复婚呢?但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吗?”
    冬妹:“我觉得你们团长、政委都挺不错的,说不定他们会帮助我们复婚呢!”
    鸣琪:“你不了解情况。我们部队黄主任刚从地方支‘左’回来,他的思想‘左’得可爱。他对知识分子总是抱着一种偏见,还说我们这些留部队工作的大学生,文革中都有问题,还要重新审查。不行的要退回地方原籍……。我也被他们列为审查之列,我们的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所以我才决定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反正早迟都要走!”
    冬妹:“可是,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鸣琪 :“先到云岭找我的一个同学想办法,把你们安顿下来再说吧……”
 
   (55)这时,屋前忽然人声嘈杂:“起来,查夜!”“检查证明!”
   有人来到柴棚前,“嘭嘭嘭”地敲门:“开门!开门!查证明!”
    门被推开,王排长率领两个战士,在当地民兵的指引下冲了进来。
    王排长:“啊,杨鸣琪,你在这儿,害得我们连夜追赶!走吧,团里派我们来把你找回去!”
   鸣琪:“我是要回去的,我只是把他们送回家!”
   王排长:“回家?”他奚落似的说:“你是军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你知道吗?天大的事要请示汇报。你请示汇报了吗?严重的还是带着女人私奔,这是什么问题?”
    鸣琪:“王排长,你说话要实事求是。什么私奔?带我妻子儿女回家,叫私奔吗?”
王排长不由笑笑:“妻子?还没复婚呢,就一块儿走了,怕要罪加一等!好了,别罗嗦了,你既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那现在就走吧,这是命令!”
这时,外面忽然挤进张朝东和另一造反派。
张朝东:“啊,这不是叶冬妹吗?叶冬妹,你竟敢私自流窜出来,我们到处找你都没有找到。今天来这里出差,就住在隔壁房间里,想不到遇到你们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哇!走,跟我们回良锋镇交代!”
    王排长示意两个战士赶快带鸣琪走。两战士抓住鸣琪肩头往外拉。鸣琪无奈,只好嘴里叫着:“冬妹,保重!”就往外走。
   冬妹这时也无办法,她泪眼望着鸣琪,颤声叫着:“鸣琪哥,我等着你回来!”两个孩子也早吓得躲在背后,低低地叫着:“爸爸!爸爸!”
    鸣琪被推出大门外,门外一阵马达声响,吉普车一阵轰鸣,随即消失在夜空里。主题音乐悠起、沉重、缓慢。(转暗)
 
    屋里,张朝冬对着冬妹一阵狞笑,恶狠狠地说:“叶冬妹,你还等着你的鸣琪哥,看我回去好好收拾你!”
 
 
第 五 章
 
 
    (56)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弯弯的盘山小道上走着一个小黑点。镜头逐渐摇近,原来是冬妹背着一大捆柴从山上下来。近了,才看清她满脸的汗珠。她用衣袖揩揩汗,抿了抿刚毅的嘴唇。
    这时山下跑来两个小黑点,近了,才看清他们是小小和点点。他们帮助妈妈把柴背到家。一会儿房顶冒出炊烟。
 
    (57)这是村外小山上的一间破败的山神庙。庙门歪斜,殿堂残破。现在是牛南村的一所小学。冬妹被带回山兰县后,被张朝东等人组织人批斗了好几场,最后被发配到这里最边远的老高山牛南村来改造。这里环境艰苦,长期没有学校,全村几乎都是文盲。县教育局分任何老师来这里教书,都不愿来。于是,只好叫冬妹来在这里权且任教。
    屋里,冬妹在忙着做饭。小小在灶下烧火。灶里火光熊熊,小小把柴草折断,往灶口里添着柴。点点在旁边凳子上用一支红蓝铅笔画着什么。
    忽然,小小说:“妈妈,你看小小拿别人的红蓝铅笔!”
    点点:“才不是呢,是一个哥哥拿给我的!我要用它画画呢!”
    冬妹:“哪个哥哥?”
    点点:“就是你教的一个学生。他今天过星期天回家去了,明天他还要给我带彩色笔来呢!”
    冬妹:“啊,你喜欢画就画吧。以后妈妈一定给点点买颜色笔!”
    小小正在理着柴。忽然她看见柴捆上夹着几朵黄白相间的山野花。
    小小:“妈妈,你看你,砍柴把山野花都带回来了!唉,可惜揉皱了!”说着把摘下的山野花痛惜的怃着。
    冬妹看见锅里的水烧开了,忙揭开锅,把切好的野菜倒下去,接着又撒了一点包谷粉。她一边盖好锅盖一边说;:“小小,这可是好花呀,你爸爸从前最喜欢这种花了,还为它写了一首歌呢,你记得吗?”
    小小:“记得。妈妈你也喜欢这种花,你还教我唱这支歌呢,我当然记得啦!”说着小小不由唱起这支歌来:
 
丛山峻岭,
盛开斑斓的山野花,
犹如碧兰的夜空,
撒满亮晶晶的星辰。
啊,山野花!
你美丽娇艳,
点缀着如海的春光。
随着春风轻舞,
迎着朝露沐浴,
就象纯洁芬芳的群仙!
 
     冬妹也小声地跟着小小歌唱,仿佛忘记了一切。完了,她说:“你们要好好学习 ,将来也要象你们的爸爸一样,做一个有用的人啊!”
    小小:“唉,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我真恨这些坏蛋啊!”
    冬妹看着孩子们,忧愁袭上了心头。她忽然长叹一声:“唉,世间上如果没有这些坏人,那是多么好啊!”
 
   (56)正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咒骂声:“这些坏种,真是瞎了狗眼,算计到老子的头上,看老子不给你发胀!”
随着咒骂声,进来一位老人。只见他衣裳缕烂,戴顶破毡帽;下巴上一把山羊胡抖抖索索。他一进屋,就把手中的小半口袋荞子和包谷面粉丢到凳子上。他说:“小叶老师,这是一点荞面、包谷面,你留下吧!唉——真是作孽呀,孤儿寡母的,在这里受罪呀!”
冬妹:“不,陈大爹,我不能收!你已经送了好几次了,你也不宽余呀!”冬妹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
陈大爹:“怎么不能收呀 ?我们这个穷地方,山高坡陡;年年派老师来,派谁谁都不愿来。可自从你来了以后,孩子们有个书读,至少将来不能象我们个个都是睁眼瞎。唉,你是功德无量呀!坏就坏在张朝东那些家伙,说是叫你来改造,要我来监督你,这简直是他妈的作孽!嘿!”
冬妹:“不,陈大爹,我是说你们也忍饥挨饿,不宽余呀!”冬妹眼含热泪。
陈大爹:“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是单枪匹马的;你不同。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想!”说着上前把锅揭开,只见一阵蒸气冒过,满半锅野菜汤!
冬妹低下头,热泪夺眶而出:“大爹,你随时照顾我们,叫我怎么谢你!”
“谢——谢什么!我还要找张朝东这个坏种算帐!”老头又恢复恶狠狠的样子。
 
(59)正在这时,外面又摇摇摆摆走进来一个女人,作声作态地喊着:“‘老贫管’在这里吗?张主任来村里了,叫你快去有事商量!”
陈大爹:“知道了!”又转头对冬妹使个眼神:“叶冬妹,你要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认真地改造自己,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完,向那女人抬抬下巴,径自走了。
那女人正是张朝东的老婆兰莲芝,她对着冬妹蔑视地:“呸!”也跟着走出山神庙。
冬妹忧伤的眼里噙满泪水……
 
 
第 六 章
 
(60)村革委会房子里,镇革委会主任张朝东和其他几个造反派头头已吃得杯盘狼藉,正在吞云吐雾地吸着香烟。见陈大爹进来,张朝东便大声叫着:“‘老贫管’,怎么现在才来?真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叫你在那里当校工,担任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代表,你要监督改造好那个叶冬妹,你不要神不楞吞地耍滑头!怎么着,是不是也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沾在手上甩不脱!” 
老贫管一听火了:“嘿,你不要胡说八道!小杂种,论辈份我是你娘的表叔,你不要没老没少没高低!论出身,老子五代贫下中农,深仇大恨、眼明心亮!告诉你,你不要把你头上的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扣!”
张朝东:“啊,好了好了,老表叔公,陈老爹,我服你了!刚才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别生气!老实说,正因为你老人家根红苗正、立场坚定,才叫你去管理那儿。听说你在那里是管得好的,不仅管得严,还带领学生修墙补洞,搞勤工俭学,是吧?”
   老贫管:“那房子年久失修,墙角钻出老麻蛇来,我不去补,谁补?”
张朝东:“以身作则,不愧贫下中农本色嘛!”
老贫管:“少瞎扯!我看赶快拨点钱下来,修一下校舍了!再说,叶冬妹五个月的工资都不发给人家了,叫人家喝西北风呀?”
    张朝东:“这我就管不着了!这年头,连我都是走到那里,吃到那里!”
    老贫管:“总不能就这样把人家饿死吧!”
    张朝东:“好了,叫你来就是通知你明天去县里开会,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重要会议。到会上去请再提你的这些意见吧!我看你脑子里的那根阶级斗争的弦,要再绷紧点啦!”停一停,他又说;“啊,对了,会期三天,学校的事就交给我老婆莲芝。”
   老贫管半天没开腔,末了,说:“哼,我不去,这种会有什么鬼的开场!”
   张朝东:“老贫管,你不要反动!你不要乡巴佬没进过城,拉不出厩门!”
   老贫管:“哼,说个球!去就去,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把老子看扁了!我就看你们要搞什么鬼名堂!”说完径自出门而去。
   “哈哈哈哈!”屋内张朝东一伙人一阵开怀大笑:“老倔头,只能用激将法!”
   兰莲芝作态地:“呸!看你们得意的——积点德!”
  
   (61)第二天,云遮雾罩的盘山小路上,走来气喘吁吁的老贫管。一转身,老贫管逐渐远去,背影逐渐消失在通向山外县城的山路尽头。
   
   (62)冬妹收回望着窗外山路的眼光,回身望着室内的孩子们。几排简陋的木板搭成的课桌,几排木桩石头排成的凳子。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这就是她的学生。教室是偏殿,篱穿壁漏,顶上左下角还露着亮光。前面一块黑板,龇牙裂嘴。孩子们面前放着课本和《毛主席语录》。
 一个楞头楞脑的孩子,忽然看了冬妹一眼,恶作剧地叫:“打倒牛鬼蛇神!”
 冬妹苦笑了一下,对着孩子们说:“同学们,来,让我们共同学习毛主席语录!”一会儿教室里响起孩子们的读书声:“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63)入夜,冬妹在灯下批改作业。窗外蝉声嘶鸣。室内门窗都用木板钉死,这是为了安全,但不通空气,闷热难当。
小小和点点已经在屋角的木床上睡着了。而忙碌了一天的冬妹还在挥汗如雨地批改作业。她看着作业本上的字,有的歪歪斜斜,有的缺胳膊少腿。她把错字打上×,又把正确的字正正规规地改在旁边。一会儿语文完了,又拿起算术改起来。他不时地勾划着,批改着。她浑身冒汗。好不容易改完了,她吁了口气。
她走到床前,看看小小和点点,用毛巾给他们揩了揩头上的汗,又把被子拉来盖着他们的肚子。
她刚想脱衣上床睡觉,又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于是她去锅里打来一盆热水想抹抹身子。她看看周围,干脆把灯吹熄了。于是脱了衣服擦洗起来。
 
(64)这时窗外门缝里露出一个黑影。黑影趴在窗缝前往里看。借着窗户上面漏进的月光,他竟依稀看见冬妹在擦澡。他喉头蠕动,呼吸急促,赶紧跑到门口使劲推门。
“谁?!”冬妹惊惧地问,但无人回答。
 冬妹反射地跳起,抓起衣服赶紧穿上。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影向她扑来。冬妹又急又怕,急忙闪开。随即,她对准黑影就是一记耳光。
“啪!”耳光正打在黑影脸上。黑影怒吼:“烂货!你还这么猖狂!”
“啊,张朝东,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冬妹怒斥道。
“冬妹,求求你,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张朝东说。
 冬妹:“呸!你不怕我是黑五类子女吗?”
 张朝东:“不怕!不怕!你跟了我,我的红血统就会把你也染成红五类!”
 冬妹:“无耻!告诉你,我有我心目中的男人,我有我的孩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
 张朝东恼羞成怒,一头扑向冬妹。他把冬妹撞倒在床上。
 这时,小小和点点早已被惊醒,他们见状大哭大叫起来:“来人啊,有坏人啊!”
 小小扑上去,咬了张朝东大腿一口。张朝东疼得一裂嘴,他用力一脚把小小蹬下床去。
 小小的头被撞在桌子脚上。耳朵背后裂开口,鲜血直流。
“来个屁的人!深更半夜的,兰莲芝早回家吃夜饭还没有回来呢!”张朝东忍住疼狠狠地说。
 正在这时,一道手电光忽然射进屋来,随着一声大叫:“天杀的张朝东,我早看你不安好心,老娘根本没有回去,只在外面转了一圈!你真是做得出来!我要跟你离婚!我告诉我爹去!”
 张朝东听得这声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出门去了。
 兰莲芝转身对冬妹说:“你也不是好货!到了这个地步,还勾引男人,看我再找你算帐!”
 接着她追着向出门而去的张朝东说:“天杀的,我非得要叫你晓得老娘的厉害不可!”
 兰莲芝边骂,边跟着追出去了。
 
 (65 )屋里,冬妹搂着两个孩子哭成一团。……她见小小流血的伤口,抓一把灶灰抹在小小的伤口上。小小哭着喊:“妈妈!妈妈……!”
 冬妹:“天啦!我这是怎么啦!”
 黑暗中,她忽然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剪子,要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两个孩子的面部特写出现在她面前;
 鸣琪深沉的目光仿佛也出现在她自己面前……
 她没有勇气了,她举起剪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小小:“妈妈,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死,我们再找爸爸去!”
 点点:“妈妈,我要找爸爸!我要找爸爸!”
 冬妹丢掉剪子,又紧紧地把孩子们搂在怀里,她痛哭起来:“孩子,我不能丢下你们。你们还小,还在小啊……”
 音乐声骤起,缓慢低沉,仿佛在诉说:“鸣琪你在哪里?在那里……”
 
 (66)歌声深沉悠长。随着歌声、音乐声,叠印出乌蒙山崇山峻岭,乐声飘落到滇南大山夹青羊湖畔,湖水荡起圈圈涟漪。
 
 (67)部队营房历历在目。战士们正在训练。操场上,一队队战士正在练队列训练,还有的在练刺杀,一阵阵喊声威武雄壮。
 一连二排正在练跑步。人们可以看到,在这个队列中,鸣琪和一戴眼镜的战士,姿态及举止显然和其他战士有一定差异,他们都是刚留下不久的大学生兵。
“立——定!稍息,解散!”排长发出口令。战士们解散开来。有的长长吁口气;有的赶紧解开身上背的枪danyao ;有的抬着水壶“咕噜咕噜”地喝水。
 
 (68)戴眼镜的学生战士向远处招招手:“鸣琪,来喝点水!”
 鸣琪走着过来,摇摇头:“不想喝!”随即扯过毛巾揩着汗,向水管龙头走去。眼镜学生兵跟着过去,说:“算了!有什么想不通的?他要叫你写什么你就写给他呗,大不了就是要同老婆回家!”
 鸣琪一边用水龙头冲着头,一边说:“王洋,你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实事求是,说我有问题,就是想整人!”
 王洋:“唉……”
 这时王排长走过来,对着鸣琪说:“杨鸣琪 ,今天你就不要训练了,还是到炊事班帮忙。晚上你要把检查写完!其他人要上军事理论课。”
 鸣琪 :“唔——”
 王排长:“唔什么?一副知识份子的腔调!”
 鸣琪:“是!”
王排长:“去吧!去吧!”
鸣琪望望王洋,低着头向炊事班走去。
 
    (69)炊事班长望望鸣琪,笑笑说:“他们讲还是叫你去喂猪!”随即又开导鸣琪 ,说:“不怕。小杨,现在为人民服务嘛!我们要学张思德,党叫去烧炭就去烧炭;我们要学老愚公,每天挖山不止。总有一天会感动上帝,做出成绩来的。走,我帮你去舀猪食!”
   鸣琪默默无言,挑起猪食走向猪场。
 
(70)猪场出现以下画面:
鸣琪在打扫猪厩;
鸣琪在给猪冲澡;
一只公猪用嘴拱了另一只猪,另一只猪怪叫起来;
鸣琪用棍子去吆猪……
鸣琪呆呆地望着它们,怅然如失……
 
(71)入夜,鸣琪在炊事班伙房外的长桌上写检查材料。
桌上亮着一盏煤油灯,桌前摆着厚厚一叠稿纸。
鸣琪坐在桌旁,一只手撑在头旁,另一只手捏着一支钢笔,正低头沉思。
他边想边写。这时他脑中仿佛出现了冬妹的面孔;一支低沉、抑郁,而又充满思念之情的陕北民歌传来,由远及近。这正是冬妹当年饰演青姐儿唱的那支《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的主题歌:
 
当红军的哥哥啊回来了哟,
革命的红旗插遍了山沟沟。
……
想你,想你,实想你,
白天黑夜想起你……
……
 
 冬妹亲切的面孔,青姐儿思念的惘怅,含泪的双眼,一幕幕在鸣琪眼前晃过……
 
(72)镜头摇近(特写)
鸣琪的面部,含着泪水的双眼;
镜头移向面前的稿纸,扉页上写着《我的检查》;
一支大手握着钢笔(特写);
稿子上却写下如下的字:“冬妹,我的妻,你在哪里?……”;
随着一串串泪水洒在稿纸上,泪水在纸上慢慢地晕染开……
 
(73)“咚咚咚”,忽然是谁敲响了门。鸣琪赶紧揩干净泪水。随着门被推开,王洋走了进来。
望着他未干的泪水,王洋问:“鸣琪,你怎么啦?”
鸣琪无语,
王洋叹口气:“我就说,叫你随便写两句,应付一下他们算了,何必跟他们认真呢?”
鸣琪:“王洋,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苦处,你不了解情况。他们不是说那个事情,而是说我有什么海外关系。要叫我跟他们说清楚!唉,在我的印象中,我三、四岁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个姑妈,她是我父亲的亲妹妹。她挺喜欢我,还叫我拜祭给她当干儿子,——虽然是和我父亲开玩笑,但她确实是喜欢我的。后来她为了逃婚,和一些进步的学生结伴,到解放区参加了革命工作。以后又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可惜在解放海南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现在,他们硬说美国有封来信,是我什么姑妈来找我!这不,我只有这个姑妈,原来说她是烈士,现在倒成了里通外国!”
 王洋:“啊,是这样!那他们还有什么依椐吗?比如说,是不是弄错了!”
 鸣琪摇了摇头:“唉,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是何患无词了!”
 王洋:“唉,是呀!我来这里以后,也觉得事事不顺心。你想,象我这样搞钢琴的,到部队后,整天就在这山沟沟里转,没条件继续发展,连手指都变硬了。一天跟着他们紧急集合,背着三十几斤重的背包武器,跑得筋疲力尽皮塌嘴歪!钢琴连影子都见不着!现在好,叫我到各连队去教战士们唱歌。听说马上还要调我到俱乐部电影组去给战士放电影!你看,我这一辈子不是算完了吗?”
 鸣琪:“唉,读了那么多年书,有什么用?”
 王洋沉默良久,又说:“不过,听说军里对大学生倒是很重视的。我看我们的专业将来或许还是有用的,也许还是会被重视的。鸣琪,咱们的专业一定不能丢啊,你说是吧?”接着,他用英语说了一句:“WE U SUCCEED!(一定成功!)”
 鸣琪苦笑笑:“WE HEPE SO !(但愿如此!)”
 
第 七 章
 
(74)乌蒙山巅,牛南村傍 。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你这个臭婆娘,真她妈不愧我的黑高参!”
 兰莲芝屋里,张朝东发出一长串哈哈的笑声,正不无抑揄地对兰莲芝调笑着。
   兰莲芝:“去你妈的!老娘哪件事不是为的你好?把叶冬妹卖出去,又消了你的心头之恨,又发一笔不小的财,何乐而不为?”
   张朝东:“可是她是全县点了名的人,上头要叫我交人咋办?”
   兰莲芝 :“你不会说她跑了!”
   张朝东:“跑了?跑了要你们监督她干啥?不行!”
   兰莲芝:“不行?哼,我早晓得你小子对这烂货还流着口水!你前次偷鸡摸狗,老娘就饶了你。现在,你要说老娘想断了你这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的邪念也行。但是,你不要忘了,这是我爹的意思。他在外面跑了好多地方,赌输了,就想发一笔财捞回点东西来!你莫非忘记了你是怎么才有今天的吗?”
    张朝东:“我忘不了。当然是爹的恩典!想当初要不是他老人家通过那些鬼五十七的关系,把我整到镇公所去看大门,我怎么也跳不出这个穷山沟;他不教我这些社会经验、人生哲学,我再造反也混不到这个镇革委会主任。还有他老人家不成全我,我也得不到你这个宝贝高参!”
    兰莲芝:“那不?他现在有难,你怎么就不搭把手!”
    张朝东:“我是说县革委是在盯着她的。听说自从林光头在温都尔罕摔死以后,中央里面‘海派’(指王张江姚四人帮)和‘京派’(指老一辈革命家)斗争得很凶。现在‘海派’又完了!最近又听说邓小平也要出来了!还要落实政策!所以叶冬妹这样轰动全县的案子肯定要管!他们都盯得很紧,到时候要叫交人,我找谁去要?”
   兰莲芝 :“那怎么办……”
   张朝东看看自己腿上的伤疤,眼前仿佛又出现那晚被小小咬了一口,痛得歪嘴裂口的画面。他不无遗恨地说:“实在要卖,就把她的姑娘小小买掉!”
   兰莲芝:“啊,这也是个办法。你小子也变的灵活了!”
   张朝东:“不要声张,要注意绝密,不露任何痕迹!”
   兰莲芝:“我爹说,最后由她去卖,但先要这样去办……”把嘴对着张朝东的耳朵,叽哩咕噜,声音越来越小……
   张朝东频频点头。接着在兰莲芝屁股上捏了一把,笑道:“真有你的!”
 
  (75)牛南村南面的山脚下,走来一个小黑点。近了才看出是小小背着柴筐上山来打柴。
   牛南村所在的这座高山上,到处开满五彩的山野花,它的西面就是汹涌奔腾的金沙江。江水澎湃,不时打着旋涡,东弯西拐,冲出群山,奔腾而去。
   小小从第一次去部队寻找她爹出现算起,已过去五六个年头,现在已经十岁左右了。她虽然穿着褛烂,但多少透出小姑娘开始发育的灵秀气。大约是父母的遗传,小小天生一副好嗓子。她虽然生活在这苦难的童年里,可到山上来她还是要不由自主地学着别人哼唱山歌。尽管唱的是山里人忧伤悲凉的山歌,但音调优美。
   这时她来到牛南山的西面山顶上,她手里拿着一把各色美丽的山野花,望着脚下奔腾不息的金沙江水,不由自主又唱起山歌来:
 
(哎……)
清早起来雾沉沉哎,
只见山崖不见人。
要问幺妹等哪个啊?
(哎呀我的哥)
千斤重担谁担承!
(哦也……)
 
    歌声悲凉哀怨又显稚嫩,仿佛从山顶倾下一盆冷水,使群山为之悚然。艰难的童年,沉重的生活,歌声里听出姑娘内心的忧伤和早熟!
 
   (76)姑娘开始找柴。
    她掰开树枝,折断小树干。
    她挥舞柴刀砍树干。
    她用草绳捆柴枝……
    她忽然又走向崖边一小丛灌木去拾干柴……
    忽然,树丛背后跳出两个人来。她们迅速用毛巾塞住小小的嘴,把她的手紧紧地板到身后。小小拼命挣扎,用脚去踢身后的人。
    她的手被捆上了。她的脚也被捆上了。
    她被装入麻袋,装进背箩里。
    一个人背上她不要命地跑了。
    另一个人把她的鞋丢到悬崖边,挂在崖边一棵小树上。
    他又把崖边的石头一脚踢下去。
    悬崖下金沙江水呼啸奔腾,石头掉下溅起无声的浪花……
 
    (77)冬妹一张悲痛欲绝的脸部特写:
    双眉紧踅,两眼痴呆失神。
    泪如泉涌……
    流过双颊,流过鼻梁 流过嘴唇……
    她无声饮泣,仿佛麻木不仁……
 
   (78)镜头摇出屋内全景:冬妹呆呆地坐在床头;点点伏在床上痛哭;老贫管坐在桌旁凳子上,扭着头直生闷气。
    老贫管:“都找了两天了!今天才在金沙江悬崖边找到小小穿的一只鞋子!大家都说这肯定是不小心掉到金沙江里去了。可我总想是不是象上次一样,是有人在搞鬼!唉,可怜的孩子呀!苦命的孩子啊……”
    点点:“姐姐 ……姐姐……”
    冬妹忽然向后一倒,背过气去……
    点点:“妈妈!妈妈……”
    老贫管掐住冬妹的“人中”,冬妹慢慢地苏醒过来:“我对不起鸣琪 ……我对不起孩子……!我的孩子……!”
    老贫管眼含热泪:“叶老师,你要想开些……,你还有点点要照顾,你千万要想开些……”
    点点:“妈妈……”
    冬妹紧紧搂住点点:“我的孩子……”泪如雨下。
 
    (79)一列火车“轰隆隆”开来,鸣笛声由远而近,接着又轰隆隆奔向远方。
    车箱外挂的路程牌:“昆明——北京”。
    车箱里,一个老头紧紧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坐在一排座位上。小姑娘头戴围巾,低着头。她坐好后不由抬起头来,正好和坐在对面的一个旅客的眼光相碰,她赶紧把眼光又转向窗外。
    这时,我们才从眼睛和面部看出这个小姑娘是小小。这个老头正是张朝东的老丈人。
    老头恶狠狠地望了小小一眼,小小赶紧低下头。
    老头说:“燕燕,你不舒服,你就靠在桌子上睡睡吧!”  显然,老头为了掩人耳目,已把小小的名字改为“燕燕”。
   小小用手靠在桌子上闭上眼。忽然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把她的头巾掀起来,露出耳朵背后一块不大的,但较明显的伤疤。
   旅客对老头说:“这是你的孙女儿吗?她病了吗?”
   老头:“是啊,我们是到河北去找她爹。她爹在唐山煤矿当工人。这孩子感冒,一上车就有点晕车。不过,明天早上就到了,坚持一晚就行了。”
   “ 她冷吧?我这儿有件棉衣,给她披上吧!”
    老头:“不用,不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推衣服。在互相推让中,旅客不慎碰了姑娘的背一下,小姑娘“哎哟”一声。老头忙解释:“她背上长了个疮,不过不要紧,已敷了药,明天到她爹那儿换换药就好了!”
    旅客正把衣服披在小姑娘身上,发现她脖子上也象有伤痕,就说:“哦,怪不得这儿都象受了伤一样红!”
    老头连忙说:“是呀,是呀!谢谢 ,谢谢!”
 
    (80)转了几次车。
    唐山站到了。老头还了衣服,牵着小姑娘下了车,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老头带小小穿过大街。
    老头带小小来到郊外一栋土房背后。
    小小:“你不是说带我找爸爸去吗?”
    老头:“不是早给你说过吗?你爹转业分到唐山,他们现在又到前面农村去锻炼。一会儿有个大妈会带你去。你要听话 ,否则被前些天那些人把你抓回去,我可再不管了。好,你站在这儿,我到前面看看去。”
 
    (81)在另一栋土房背后,老头和一个河北农村的老太婆正在讨价还价。
    老头:“两千块,无论如何不能少了!”
    老太婆:“好了,好了!两千就两千!反正他爹也去世了,买个童养媳来帮把手,把这点家产全拼上!拿去,两千!”
    老头接过钱,数数,溜了。
 
    (82)老太婆向小小走去。她恶狠狠地对小小说:“小姑娘,刚才那个老头把你卖给了我儿子作童养媳了。你赶紧跟我走!”
    小小:“不不,我要找我爸爸去……”
    老太婆:“胡说!你别作梦了!那是那个老头骗你的!你老老实实地跟我走,不然看我揍你!”说完,她一把抓住小小的后襟,一拉,小小背后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一背的鞭伤痕。老太婆也“啊”地一声,但又马上一抬嘴示意。一辆马车驶过来,车上跳下两个人来,把小小和老太婆拉上车,一溜烟跑了。
    小小在马车上低声啜泣:“爸爸……爸爸……”
 
 
第 八 章
 
(83)熙熙攘攘的明秋县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街道旁比较突出的房子有百货公司、贸易公司、土产公司……
一幢高楼前面的牌子上写着一行字:“明秋县农机公司门市部”
    营业的柜台内,摆满各种农机具、镐、锄头、犁铧……,应有尽有。
    一个农民背着箩筐对一男售货员喊道:“喂,同志,我买一把锄头!”
   男售货员转过头来,我们才看见这男售货员原来是鸣琪。他回答:“哦——”,递过一把锄头。
   另一农民又说:“我要买把锅铲!”
   鸣琪:“哦——”,又递过一把锅铲。
   农民递过钱来。
   鸣琪在低头算帐。
   ……
   这时,另一售货员快步走过来,高声对鸣琪喊:“杨鸣琪,长途电话!”
   鸣琪:“哦——”说着,转身到里间办公室去了。
 
   (84)办公室里,鸣琪在打电话:“喂,你是哪里呀?云岭?谁呀?……”
   “噢,肖琳?”鸣琪问。
    对方:“对,我是肖琳。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直到现在我才打听到你退伍转业后,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分到这里农机公司当售货员!杨老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
    鸣琪:“肖琳,你听我说,组织上本来决定我第一批转业,但后来,因为国家发生了一些事件,转业干部暂时不动,一拖就是两年。现在我刚到这里还不到半年,一来是不好请假,二来是又不好马上说调动的事。我正考虑,稳定下来后,就去找冬妹,还看看你们,没想到你已经捷足先登了。”
    肖琳:“我不管这些!听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已经打倒‘四人帮’,应该认真落实一下知识份子政策了!你学非所用,你还这么老实!听着,自从我知道你转业的消息后,我一直在向我的爸爸推荐你。他现在已落实政策,是外语系主任。学校已同意你这个高材生回到东云大学任教!”
    鸣琪 :“哦,肖琳,谢谢你,请让我考虑考虑!”
    肖琳:“你还考虑什么?赶快来吧!你真的忘了我啦!”
    鸣琪 :“哦——”
 
   (85)下班了,鸣琪回到宿舍。他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叠信;这全是写给冬妹的,可又全部给贴上退函条退回来了!
    鸣琪 :“唉 ——冬妹她们怎么样了?信都退回来了!是她调到别处去了?还是她故意不理我?”
    忽然,他又发现桌傍还放着另外一封信。这大约是同室的小李,帮他从收发室带回来的。
    他赶忙拿起信,他看到信封上落款:“东云大学外语系缄”。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见还有一张商调函,函的开头竟写着他的名字!
    他读着来信(画外音):“杨鸣琪同志 :……我们学校正是师资青黄不接的时候。现在百废待兴,需要人才。希望你能回到东云来。请你把此商调函直接转有关部门。如还有什么困难,请直接给我们联系。……”
    鸣琪面部表情复杂。思虑半晌。最后,自言自语地说:“哦——,走吧,还是先上去再说!”
 
    (86)东云大学校园里。林阴道上,鸣琪和肖琳正慢慢地走着。肖琳,在文革开始时,才十二岁,刚从小学升入初中。到现在打倒四人帮后,过了十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他们并肩散步,慢慢走着。路旁路灯的光微弱地照着。校园里是安静的,只有远处有两三对人在走着。
    肖琳和鸣琪并肩走来。肖琳问:“杨老师,你来东大已经一年多了,习惯了吗?”
    鸣琪:“我现正编译一部《英汉科技词典》,趁这个时候,要好好地干一番才行呀!”
    肖琳靠在鸣琪肩头,娇声地问:“杨老师,给你说的事情,你为什么一直不回答呢?”
    鸣琪 :“不,肖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肖琳:“我知道,你还在想着她和孩子,是吧!可她已和你离婚这么多年了!何况她现在一直连信也不给你写啊……”
    鸣琪:“不,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想,要去找找她们。可,到东云之后,一直丢不开……你不知道,她们是多么需要我……”
    肖琳:“她既然需要你,当初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鸣琪:“我不是告诉过你,她离开我也完全是为了我!”
    肖琳:“得了,看你又来了!唉,我想我什么时候,一定要见见她,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看看她究竟是用什么绳子,把你和她栓在了一起!我要看看她,我究竟是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鸣琪:“琳,你不要误会,你毕竟还年轻……”
 
    (87)镜头化入(回忆)
    银幕上叠印出文革初期(66年)的肖琳。她大约十二岁左右,扎着小辫子。她刚进入东云附中,还未脱去小学生的稚气。她们也来到大学生宿舍串联。她们天真地为大学生们表演《藏族舞》。
    鸣琪和其他大学生热烈鼓掌 :“好,好,小肖琳跳得好,再来一个要不要?”
    众:“要要要!”
    肖琳幸福的欢笑。(淡出)
 
    (88)镜头又化入(回忆)
    东云大学教工宿舍区。时间1967年左右。流弹在夜空里带着啸声划过。鸣琪和另一同学来到教工宿舍区一小院坝。他住在这位同学家躲武斗。不想隔壁就是肖琳家。肖琳天真热情地跑过来,拉着鸣琪的手说:“大哥哥,来我家玩!”
    肖琳的父亲——外语系年青的讲师,也笑着招呼:“小杨,来家里玩!”
    鸣琪摸摸小姑娘的脸,笑着说:“小肖琳,你真可爱!”(淡出)
 
   (89)镜头化出(现实)
   校园林阴道上,鸣琪“噗哧”一笑,他象是对身边的肖琳,又象是自言自语似地说:“小琳,你是这么年轻,你应该有你的幸福,应该有你更适合的白马王子……”
    肖琳投入鸣琪怀中,声泪俱下:“鸣琪,你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鸣琪 :“小琳!小琳!……”
 
   (90)正在这时,一束灯光照了过来。“嘀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了过来。轿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上钻出外语系主任肖教授。
   肖琳:“爸——”
   鸣琪:“肖教授——”
   肖教授狠狠瞪了女儿一眼,然后对鸣琪说:“我们正说要去找你,不想在这里碰上你了。有件事要给你说,快上车吧!”
   鸣琪:“哦——,好——!”转身对肖琳说:“肖琳,你先回去吧!”说完就上了车。
    小轿车向外语系办公楼驰去。
 
   (91)外语系办公室里。肖教授在走来走去。他对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鸣琪一字一句地说:“今天下午,我们就接到校办通知,要我和校长到省外事办去一趟。我们跟着就去了。外办陈主任给我们说:美国有关机构,通过我驻美国大使馆发来传真函电。说有一个居住在洛杉矶的美籍华人杨金玉女士,一直在寻找她的侄儿杨鸣琪。请求我国有关部门协查。杨女士现在国外因患绝症病危,再三请求速让其侄儿赴美看她一眼,否则,就来不及了。”
    鸣琪 :“可我确实没有亲人在国外呀!”
    肖教授:“外事办的同志说,他们通过各方面的渠道反复调查核实,已经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你就是她的侄儿,她就是你的姑妈。杨女士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一直做军医工作。在解放海南的一次战斗中,她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一份重要的医疗档案。当她把医疗档案抢救出来时,被敌人的炮弹击中。随即敌人冲了过来,我方也无法抢救。当时以为她壮烈牺牲了。其实她并没有死,只不过被炮弹炸昏,而落入敌人的手中。以后,敌人将她同一批被俘的人一起转移到台湾。她在治伤的过程中,与一个爱国的国民党军医结识。在无法与大陆联系的情况下,她们结了婚,并一同辗转到美国定居下来。夫妻俩在美国开了一家医院。前几年她的丈夫因病去逝,现她又患癌症,时间不多。她们一直没有子女;你爷爷死后,国内也没有多的亲人,只有你这个侄儿。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批准你办理出国探亲的手续。希望你尽快作出决定,校办协助你办理出国手续。”
    鸣琪默默地点了点头。
 
    (92)两天后,机场上一架747中国民航班机正慢慢起飞。机场上肖琳、肖教授等正在挥手向飞机上的鸣琪告别。
鸣琪隔着舷窗洒着泪水。他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着的一叠未寄出的信,封面上全都是写的冬妹的名字。他嘴里喃喃地说:“别了,亲人们……”他眼含热泪,右手向舷窗外挥着。
    飞机直向兰天射去,消失在茫茫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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