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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此生所做的两件窝囊事 2013-04-23 15:41:32  发布者:phpcms  来源:本站

  知道嵇康这个名字,是因为“嵇康锻铁”;而知道山涛这个名字,则是因为这位好锻铁的大隐士写的那篇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了。
  事情得从山涛说起。
  山涛,字巨源,是“竹林七贤”中的大哥大,为人极有气量,气质卓尔不群。在竹林七贤中,他与嵇康、阮籍“契若金兰”,因志趣相投而修为知己,犹必同犹,乐必同乐,倾心相许,剖腹相示,和二人整天泡在一起,似今人所言之同性恋,这弄得山夫人好奇了,非要亲眼见识见识二人不可,足见出山涛与嵇康之关系,实在是非同一般了。
  在四十岁以前,山涛一直游走在山野庙堂之间,过着亦官亦隐的日子,他之所以最终选择出仕,实在是人生在世,寂寞难耐,太难超脱了。是啊,清贫之家,少有积蓄,不出仕挣钱,怎么养活老婆孩子,你倒是整日身居竹林,吟啸徐行,貌似逍遥,但对于像山涛这样的有志之士来说,实在是刻骨难耐的心灵煎熬啊,于是,在山涛四十岁上,他依依告别竹林,入仕为官了。
  凭着自己的才华识见,凭着自己的胸怀气度,凭着自己的深藏锋芒和准确拿捏,山涛避开宦海风波,把官做到了三公之位。
  山涛虽已置身青云,却是不忘贫贱,虽是车中贵介,仍识得戴笠寒友。于是,大权在握的山涛,在自己要从吏部郎的职位上离任升职时,首荐了自己的知己好友嵇康,来替代自己的职位。
  然而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自己如此的哥们义气,而嵇康竟深以为耻,当时就恼了,只见他瞪着眼攥着拳,把栏杆拍了个遍,并指天画地的写下了那篇照亮了历史天空的《与山巨源绝交书》。
  在信中,嵇康慷慨激昂,朗朗而言:我是个懒散惯了的人,性情又如此的“刚肠疾恶,轻肆直言”,你叫我做官就是害我。死老鼠是猫头鹰的美味,可凤凰是不会吃的。
  本是竹林至交,二人情同手足,可是这位小老弟,竟把山哥比作猫头鹰,尊称自己为凤凰,把山哥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仅仅因着山哥欲荐他为官,他便心痛如捣,脑若红虫,并赋信一封,捏着山哥的鼻子,给他强行灌下了一碗污浊的恶心汤,自己流芳千古,而山哥则落了个垂头丧气,遗臭万年。
  就这样,嵇康不仅回绝了山涛的拳拳善意,而且还要与之断然绝交。此信一出,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嵇康如登神坛,如塑金身,光环灿灿,神采奕奕;而山涛呢,则一跤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尴尬境地,然而这位山老大哥竟是咬着牙闭口不言,未作任何辩解,每次读到这里,我都为山哥的博大胸怀和君子器量感叹不已。
  时至今日,我对嵇康当时的心态,仍是茫然不解,因为凭着嵇康的人格素质和文化品位,用“以怨报德”来解释肯定是牵强附会,相差万里,但不这样说,你又作何解释呢,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嵇康在大搞文化作秀。
  尤其是,当桀骜不驯的嵇康为钟会陷害、皇帝龙颜大怒而嵇康临刑东市时,他拉着自己年仅10岁的儿子嵇绍,指着山涛温情脉脉说,只要你山大爷在,你就不是没有父亲的孤儿,你山大爷会像父亲一样照顾你。
  在这里,嵇康先是污水泼面,公开绝交,随后又恋情依依,临终托孤,这当然是因为信任山涛了;而山涛呢,忍辱负重,没有辜负这位“刻薄”小弟的深度信任,对嵇康一家尽心照顾,把嵇康的儿子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悉心教育。十几年以后,当嵇绍长大成人,山涛凭借自己的威望,向晋武帝推荐了嵇绍,直接破格提拔其为秘书丞。
  能结交山涛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人生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啊。
  嵇康啊,你倘若地下有知,你会作如何感想,你他妈——脸红不红?
  当然了,山涛初而青眼嵇康,事后又不怨恨嵇康,嵇康自然也非等闲之辈了。
  《晋书•嵇康传》对嵇康所作的正面描述是:康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而《世说新语•容止》对嵇康作的侧面描述是: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公(山涛)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这就足见出嵇康之不凡了。
  如此的才貌出众,如此的气度不凡,嵇康才有着足够的资格,娶得了曹操之曾孙女长乐亭公主为妻,而能娶得了曹氏公主为妻,跻身曹氏宗室,嵇康能是个凡鸟吗。
  然而,当曹氏政权可怜巴巴,哀哀式微,为气焰冲天的司马氏所取代时,作为曹氏宗室,嵇康根本无力、甚至无胆与之抗争,但桀骜不驯、铁骨铮铮的他,又不愿背弃曹氏,那就只有寄身山林,睥睨司马,敢怒而不敢言了。
  此后,嵇康家道中落,四壁生寒,便常与向秀锻铁为生。
  于是,我的眼前不禁闪现了此情此景:巍巍巨伞般的古榕树下,扬名竹林的嵇康,裸露着强劲的肌肉骨骼,抡动着风车般的巨锤,铁砧散发出悦耳的叮当之声,四溅着五彩缤纷的火花……
  作为晋朝一代大名士,“竹林七贤”的腕级人物,素质超一流,嵇康其爱好竟是一个锻铁,这意味着什么呢,当然是个生不逢时,韬光养晦,苟全乱世,以全其生了。
  然而嵇康虽隐居山林,但他的锋芒毕露和咄咄逼人,依然刺痛着司马氏官场中人,他首先就得罪了一个叫钟会的。
  钟会,何许人也,此人乃是大书法家钟繇之次子,自幼善辨,极具才名,当时身为司马氏之司隶校尉。
  这一天,司马氏跟前的这位大红人,裘马洋洋,屈尊来拜。对于钟会的低调探访,嵇康故意低头干活,冷冷不予理睬。
  钟会呆了良久,见没人搭理,怏怏然转身欲去,而就在这时,嵇康狗不要使棍戳,没事找事了,只见他冷清高傲的发话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钟会气呼呼的自我解嘲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说完拂袖而去。
  仇隙从此结下,这就为嵇康被司马氏所杀埋下了伏笔。
  嵇康为司马氏杀害时年仅四十岁。临刑时,嵇康神色自若,器宇轩昂,顾日影而抚琴,奏得《广陵散》一曲,继而从容赴死,其魏晋风度真正达到了个登峰造极。
  世人每每谈及嵇康之反目山涛,从前顾影而喜,如今闻声生怒,及其桀骜不逊的不羁风骨,常常赞叹不已;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我一想起嵇康所作的这两件事,总是满腹怅然,嗟叹不已,实在感到难以苟同啊。
  你看,对于山哥的好心好意,嵇康不仅没有答以笑脸谢意,反以尖利之言刻薄挖苦,这虽为自己赢得了芳名,却让这位长者尴尬万分,颜面无存,这让历史齿冷,让千古寒心啊;而对于钟会呢(不可否认,钟会此次前来拜会嵇康,也是因为慕仰其山林品格),嵇康不知深浅,只顾自己嘴皮子痛快,同样也施以尖利之言,这一下就触怒了钟会的狭隘心肠,遂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呜呼,所谓尖利之言,施之君子则丧吾德,施之小人则杀吾身,嵇康啊,这说的就是你啊。
  历史是什么,历史是一面镜子,它发生于昨天,照亮了今天。
  古人云“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我们从嵇康所做的这两件事情上,能悟出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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