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初露一丝淡红的曙色,我来到了家西的农贸市场,满足我那与生俱来的赶集欲。我逛鱼市鸟市,逛狗市猫市,徐徐而行,徜徉其中,如鱼得水,乐不思归,我听叫卖声、算帐声、打价声、逗笑声、锅碗瓢盆叮当声,很通俗,很热闹,很平和,很生活化。 最后,我来到了菜市场,准备买菜割肉,备办桌上佳肴,好自斟自饮,午间消闲。
“喂,老弟,来看看我这羊血。”
我正在挑选嫩韭,中午想弄个韭菜煎鸡蛋吃吃。听到招呼声,我扭头一看,见一个中年汉子正笑嘻嘻的和我打招呼,我没理他,继续低头挑嫩韭。
“唉,老弟,我这羊血货真价实,纯羊血,不掺假。”
“什么,你说什么,羊血还掺假,掺什么?”
“掺猪血,牛血啊,我这是纯羊血,又细又滑,做好了,像水豆腐,不信,你尝尝。”
我有点动心了:“可是,我不会吃啊。”
“老弟,这好办,加油炼锅,到七八成熟,加切好的葱段、大料和几个干红辣椒,爆锅,炒出香味后,将洗净切块的羊血倒入,略炒一下,加水。加水可多可少,水多了就是汤吃,如果你喜欢,割斤豆腐掺上也行,最后将切好的香菜,加入,略炒,加各种佐料,出锅,好吃,太好吃了。”
“真的么?”我口水都下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你再烫上一壶烧酒,热乎乎喝上一顿,热辣辣吃上一顿,还治感冒呢。我这羊血,是又好吃,又顶饭,还花不了几个钱,快买吧,大兄弟。”
“好,割上二斤尝尝。”我忙不迭的应着。我仿佛看到,那热乎乎的羊血已经端上了桌,红的红,绿的绿,黑的黑,惹人眼目,逗引口水,烧酒也已烫的热乎乎的,正等着我呢。
好的,不吃韭菜煎鸡蛋了,今天就吃羊血,吃这热乎乎的羊血。
买好羊血,刚走了几步,又听身后有人在喊:“喂,大兄弟,来看看我的茄子酱。”
我回头一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满脸的笑意,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菊花。
“买茄子酱吧,大兄弟?”
“我不爱吃,也不买。”我心里较上劲了,就不买,看你怎么兜售。
“别啊,别不买啊,大兄弟,我这茄子酱,又好吃,还是祖传秘方配置的,我也舍得用料,加的全是茄瓜,又鲜又嫩,焖的也熟成。”
“不买!”
“别不买啊,大兄弟。喂,那边那位大哥,把你的嫩荠菜给大兄弟称上二斤,送过来。荠菜,野生的,绿色无污染,清热解火败毒。这样吧,大兄弟,我呢,先给你少称点你尝尝,吃着好呢,就给我送钱来,不好呢,权当老姐姐我白送你大兄弟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瞧人家这买卖做的,真是实诚。
“大兄弟,一看你就是文化人,电视里正热播《乡村爱情》呢,你买上荠菜和我这茄子酱,看着《乡村爱情》,刘能和谢广坤蘸酱,你也蘸酱,这叫个有滋有味,吃文化饭哪。我和我那口子,看《乡村爱情》,吃菜蘸酱,都吃出病来了,一看《乡村爱情》,就想蘸酱,一蘸酱,就想《乡村爱情》。”
我大大的咽了口唾沫,仰天大笑。
“行啊,你这老大姐,真会卖酱,给我称上二斤”
我有些急了,想快回家,打开电视等着《乡村爱情》,他们蘸酱,我也蘸酱,也吃吃这“文化饭”。
于是余有叹焉。
第一,滴水可见七彩阳光,唯有政通人和,社会安定,才有市场之繁阜,百姓之乐业,想身处战火中的民族,国家有累丸之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能有此心境么?再想我十年浩劫之时,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避寒,还吃什么羊血,看什么《乡村爱情》,蘸什么酱啊?
是啊,我唯有深深感谢国家之强大、时代之祥和。
第二,做小买卖也同治大事业,虽小大不一,其理则同。须有灵转的口才,温润的性格,笃诚的人品,以营造和谐的氛围。
此外,两位买卖人还擅长逗引之术,一个用“热乎乎的烧酒”,一个用《乡村爱情》蘸酱,虽手段略显狡黠,却不掩其古拙淳朴。非胸中稍有丘壑者,能把小买卖做的如此精熟么?
呜呼,小买卖,大学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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