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内搜索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投稿登录

今天是2018年8月28日 星期二

当前位置: 首页 >> 新闻中心 > 文学视野 > 教育使我们富有,文学使我们高贵  文学滋养心灵,教育培养智慧
吴思敬:为诗相聚,为诗坚守 2018-08-28 14:32:31  发布者:丽荣  来源:《 中华读书报 》( 2018年08月22日 03 版)




 

在历史的长河中,三十年不过是短暂的一瞬;但就一个人的生命而言,三十年却是漫长的半生了。杜甫当年造访二十年未见的老友卫八处士,发出了“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的慨叹,说的是青春易逝,人生易老。而山泉文学社三位小青年,当年为诗相聚,此后为诗坚守,一颗爱诗之心三十年不变,其真诚的信仰让人尊重,其坚强的毅力让人感佩,他们的行为本身不就是一首美丽的诗吗?

三十年前,三位小青年在山东莒县的大山中,为自己的文学社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山泉。当他们把如清泉般奔涌而出的诗情凝结成稚嫩的诗句,当他们把这些诗句一笔一划地刻在蜡版上,用滚筒油印机一张一张印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什么世俗的考虑,心中只有发现诗美的喜悦,对心灵自由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的朦胧憧憬。

三十年后的今天,三位当年的小青年终于以诗人的身份在《奔流向大海》的这本诗集中相聚了。这就是从偏远的“山泉文学社”走出的三位诗人:海生(王世龙)、蓝野(徐现彬)、山妹(李林芳)。

三人中,海生是我认识最早的。我至今清晰地记得,那是1995年暑假结束开学后,30岁的海生怀揣着诗歌的梦想,从山东莒县大石头乡来到我教书的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受聘做校园文学社团的联谊工作,我们相识了。有一次,他拿着自己的两本诗集,很不好意思地找我指点。我看后被他的精神深深感染,于是以《海生:生命与诗歌同在》为题为他写了一篇评论文章,发表在《文艺报》上。我这样评价他的诗:“山的博大开拓了他的胸襟,山的青翠开启了他的智慧,山的坚实造就了他刚强的个性。这种大山情结,构成了海生诗歌风格的基调。”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他离开北京又回到北京,这期间经历了一些曲折,后来在北京一边做编辑,一边做校园文学课题研究,终于有了落脚之地,直到2010年他发起成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校园文学委员会,他拖着残疾的右腿付出了比健全人更难以付出的辛苦,开创了校园文学一片新天地。虽然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读到他的诗作,但我一直相信,他在繁忙的创业之余,仍然会写诗,只不过他不想那样急功近利地急于发表,去追求名声。诗歌已经真正地成为他与世界对话的方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喜欢用诗歌的文字去抒写自己的心灵,省察自己的人生足迹。今天我阅读他的诗作,感到在保留了他与生俱来的真诚与激情的同时,他已经学会了控制,他的诗笔游刃有余,在对生活经验的集合与提升中有着理性的思考与超越,在情感的凝聚与抒情中涌动出诗意的浪花。

蓝野从大山走出后辗转来到北京,在《诗刊》社当编辑。他热情扶持青年诗人所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在编辑之余,他不断笔耕,创作出了不少优秀的诗作。我曾对他出版的诗集《回音书》评价说:“蓝野的诗自然平实的叙述中包含了一颗爱心,他的诗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朦胧诗、与20世纪80年代中期形形色色的实验诗有明显的不同,代表了当下青年诗人创作的一种新的走向。蓝野的写作以口语为基调,但过滤了某些口语写作的粗鄙,不俗、不滥、不浮。他往往从生活中捕捉一个场景,简洁的描述中充满了温馨的诗意……”

蓝野是属于外形与内心反差很大的诗人。他身体微胖,身材敦实,但内心却极聪明灵秀。我在《诗刊》上曾多次读到他的诗歌活动散记之类的文字,即使是这类叙事性的实用文体,他也写得清新活泼,别具一格。

至于蓝野的诗歌,更把他自由灵动的文笔发挥到极致。基于对生活的深刻观察,他善于把生活经验加以集中,以奇特的构思表现出来,语言风趣而俏皮,读来诗味绵长。

我们在月光下奔跑/在月光下躲猫猫

几十年了,小翠躲到柴禾垛后/我们一直没有将她找出来

她太会藏了,柴禾垛后面/那条

小路,通向了无尽的绵绵的时间

月光照着徐家村,这清澈的泪/在村庄里慢慢流淌

也许哪一天,小翠突然回来/还是月光下那样小

——《月光照着徐家村》

这首诗写的是作者儿时玩的躲猫猫的游戏。儿童游戏的场面是那么逼真、生动,然而,一句“几十年了”,时间的大跨度介入,却把这一游戏场面定格了。对儿童时代小伙伴的思念,人事的无常,给人带来一种生命的沉重之感。

蓝野与海生家乡相距不远,海生表示了对消失了的大石头乡的由衷的依恋,蓝野则表达了对大石头河的深厚情结。“这条河,在山东,在鲁东南山地深深的皱褶中,在我们的回忆、梦想和血脉里。它就叫大石头河……我们人生的交汇,我们诗歌的碰撞与集结,就源于这条时而狂怒时而轻柔的河流,就源于这条山沟边相隔不远的三个小山村——我们的故乡。”(蓝野自序《世间有一条布满石头的河流》)这样看来,支撑蓝野诗歌精神世界的是他的那颗博大的爱心,新鲜细腻的语句背后折射出的是诗人的善良,品味他的每一首诗,那种浓厚的忧患意识与责任感,总会让人怦然心动。

在他们三人中,山妹我认识得最晚。但是我已从诗论家袁忠岳教授为山泉文学社所写的一篇序文中领略了她早年的风采:“面对风尘仆仆、汗珠凝额的她,面对山里人朴实坦然的脸,面对只有诗的忠实信徒才有的虔诚的眼神……”而我见到山妹则已进入新世纪了,此时的山妹不断用原名李林芳发表诗作,已成了山东女诗人中的佼佼者了。

山妹作为三人中年龄最小而又是唯一的女性,她的诗为这本诗集增添了柔美而清纯的色彩。像江非笔下的平墩湖、路也笔下的江心洲、徐俊国笔下的鹅塘村一样,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叫“艾涧”的诗的家园:“我从纷繁杂乱的词语的缝隙中寻找材料,搭建房屋,规划田园,整理柴扉和院墙,渲染、勾勒雨水、山峦和溪流,我在纸上重置并建构她,我叫她‘艾涧’。”(山妹自序《从山泉开始的诗行》)于是她从“山泉”,从“山庄的野菊花”起,把生活的经历与情感的归宿都转化为“艾涧”的形形色色的意象,构成一个神奇瑰丽的精神原乡。

我一遍遍巡视我的峰峦,沟壑/我的屋顶是一小片斜坡/整个黄海鼓荡,泛起微澜——/一道深涧分开撕扯的峰峦/一脉流水盘一枚长脚扣袢/系住飘移的云朵

终将远去——/夏天到了极致,艾涧放开襟怀/像一枚自由落体的果子,我顺势/下行,挂上万仞陡壁/这么多年/我已豢养了足够的跌宕之心——《出艾涧记》

我们不能不为山妹所营造的诗歌花园而感到惊叹,那里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朴素而高尚的美,漫步在她的诗歌花园,能让人心沉静下来,接受艾涧山泉的洗礼。

诗人应该有明确的艺术主张与鲜明的个性特征,但是又不能自我封闭,而是要不断打破已形成的思维定势,不断打破自我,不断超越自我。山妹的艾涧系列,突出地显示了她的不断追求、不断变化的能力,也显示了这是一位极具潜质的女诗人,我们理应对她抱有更大的期待。

《奔流向大海》把海生、蓝野、山妹的诗歌分别用他们家乡的地名命名为“大石头卷”“徐家村卷”“山庄卷”,是有深意的。他们三人出生在大石头河流域的三个不同的村庄,因为诗歌使他们走在了一起。尽管文学社已过去30年,尽管他们的人生际遇不同,但他们都不改初衷,都在自觉地践行自己的诺言。

是的,诗歌本身就是教育。山泉是他们的生活源头,大山是他们创作的根基。他们从清清的“山泉”出发,从“大石头河”“山庄”“徐家村”一路走来,一路吟唱,殊途同归,“奔流向大海”,把有限的生命融入到无限的诗的时空当中,从而实现了自我,也为当下的年轻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启迪。

 

(吴思敬,著名诗歌理论家,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校园文学委员会会长)

上一篇:金波:有诗就有爱与美,有童心就有天堂
下一篇:最后一页

媒体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