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顺义区第一中学 高一 张昕丽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题记
“爸爸！”小女儿艾莉高兴地扑到了艾里克斯身上，“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艾里克斯拽出身后的白鹿，对小女儿说：“艾莉，我们要过上好日子啦！”他蹲下，伸手抚摸着白鹿的皮毛，“你看！这白鹿的皮毛像蚕丝一样柔顺丝滑，做成皮草肯定能受到不少名媛的青睐；啧啧，你看，这白鹿角像不像藤蔓？这样自然的工艺品也一定能卖不少钱！艾莉，到时候，你就能过上城里小姑娘像公主一样的日子啦！当然，你也会有个美丽的妈妈。”艾里克斯已经在勾画未来的美好蓝图了。他兴奋地手舞足蹈，双手模仿着拿高脚杯的姿势。“到时候，我们每天都吃牛排，喝葡萄酒。哈哈哈哈……”
“爸爸！”小女儿蹑手蹑脚地扯了扯艾里克斯的衣角，“我不想吃牛排，我只想喝蘑菇汤……”她扭过头看着地上可怜的白鹿，“爸爸，它在哭。你放了它吧！”艾里克斯猛地扭过头，看了看红了眼眶的小女儿，又看了看地上的白鹿。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乖艾莉，你先回去，外面冷。”说罢把小女儿推进屋，又把白鹿拴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了屋。
山上的冬夜，寂静凄清。月亮躲在云层之中，一阵寒风吹过，刮起了地上为数不多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艾里克斯被寒风冻醒，他半眯着双眼，起身摸索着地上的鞋。刚立起的身子在半空中还没停留几秒便“咣”一声扑在地上。他这才睁开双眼，低头看了看自己：鹿蹄？！他又向四周望了望：一片森林！这哪里是自己的家啊！他想喊，却只发出了鹿的叫声。艾里克斯哀鸣了一声，向着森林的一角跑去。冬夜的寒风，打在他身上。地上的枯叶被风吹起，从他的角上掠过，跑过的雪地上印出串串梅花。
初升的太阳，总是那么美丽。朵朵红云挂在远方的天空，映在他的眼中。艾里克斯停了下来，走了会儿，回忆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突然，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出于本能，他疯了一般向远处跑去，横冲直撞。“砰”的一声，他感觉后腿有些刺痛，但他扔拼尽全力奔跑。“砰——”脖子又是一阵刺痛。他想：我也到了任人宰割的时候了吗？他哀鸣了一声，“咚”地倒在地上。片刻，他看到了猎人满是皱纹而又充满得意的脸，因兴奋而张大的嘴，嘴角快裂到脑后了。他一步一步向艾里克斯靠近，手里拿的是艾里克斯最爱的五连发。“哈哈，今天真走运。这皮，真漂亮，肯定能买不少钱……”艾里克斯的眼皮越来越沉，视角也越来越模糊……
他想起来了，自己打到那只白鹿的时候，露出来应该是和这个猎人一样的笑容；他想起小女儿在身边苦苦哀求自己的样子，还有白鹿哀怜、乞求的眼神；他想起了，自己已过世的妻子在家煮蘑菇汤等自己回来的样子……
忽然，额头一阵温热，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小女儿如花的笑脸。“爸爸，你醒啦！外面下雪了，我做了汤，你快来尝尝！”艾里克斯抹下额上的汗珠，他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情景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好生奇怪。“好！我这就起来！”说罢穿上大衣和鞋。小女儿端着碗，递到他手上，“你尝尝！”艾里克斯拿起碗，放到嘴边，温热的汤汁入口。他两大口喝完，朝女儿亮了亮碗底儿，“真香啊！我的好女儿！”小女儿很开心地接过碗，“那我给小鹿也喝一点吧！它一定又饿又冷。”说罢拿着碗跑了出去。艾里克斯打开门，看到小女儿蹲在地上，冻的通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白鹿额上的毛。他看了看被雪装点的森林，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小女儿和白鹿，拉起拴住白鹿的绳子，对小女儿说：“艾莉，外面太冷了，我们把小鹿带进屋好不好？”“好！”小女儿扬起嘴角笑了，脸颊上显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大雪下了一天。晚上，月亮爬上枝头。艾里克斯用布细细地擦过五连发，他看了看小女儿的房门，又看了看卧在地上的白鹿，叹了口气，将五连发扔到床底。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吧！他想。
又一年春暖花开。大地回温，溪水潺潺。艾里克斯带着小女儿和白鹿来到小溪旁，小女儿用手捧起溪中的水，放到白鹿嘴边。白鹿喝干水，又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小女儿的手，痒痒的感觉逗得小女儿咯咯地笑着。
艾里克斯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艾莉，春天了，白鹿的伤也好了，我们……”“我们该送它回家了！”蹲在地上的小女儿摸着白鹿的头，先一步说道。艾里克斯怜爱地看着小女儿。小女儿双手抱着白鹿的脑袋，脸贴上去蹭了蹭。白鹿也伸出舌头，亲昵地舔着女儿的脸。小女儿起身轻轻拍了拍白鹿的屁股，“走吧！去找你爸爸妈妈吧！”白鹿迟疑着没动，抬头看着父女俩。艾莉蹲下来，又吻了吻白鹿澄澈明净的双眼，额头与白鹿的前额相抵，轻声说：“回家吧！”
白鹿似乎听明白了艾莉的话，缓缓地向森林里走去，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模糊。突然，白鹿停下来，回过头，朝着父女俩的方向，一动不动，足有一分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突然，它昂首一声长鸣，然后径直向森林里跑去。
艾里克斯轻叹一口气，拉起女儿的手，低头看见两行清泪从小女儿的脸颊上滑落。远处的天空，朝霞满天，各种鸟的欢歌，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