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张家口市第一中学高三 赵旭
曹文轩先生在上午的讲座中谈到:譬如山花水月、鸟趣蝉音,凡此种种,均为“第一世界”之范畴,概非人类创造而生,正如庄子所言“物各有主”。而人类将自己的情感投诸文章见之笔下,便是“第二世界”。这两种世界在唯物的哲学家看来,定然是亦真亦假,一实一虚,而中国人(尤其古人)总喜欢泯去二者界线,以“风景”作“意象”,便在第一世界与第二世界间架起一座金梁。
景象对于国人来说好比面团,可捏成这样,也可捏成那样,随心所欲,便现种种相以应所求。譬如桃子一物,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种果品,经国人加工,便成了长寿的象征:寿星要捧桃、麻古要捧桃,就连那花果山上三百寿数的孙悟空也为之甘而抢蟠桃园,于是“寿”与“桃”二字似乎紧密得再也分不开了。桃子也不是纯粹如花草的观赏品,它最终是要送入口中,于是,桃子的实用性便也具备了。众多如“桃子”一般的景就在国人的创造下融入了第二世界,成为现代文学所讲的“意象”。
花鸟山水之类意象很早就见诸文学了,各种文学意象各得妙用自不必言,其历史之久、影响之远亦不必说,这里只谈意象之于士儒、宗教、市民心态三方面的映象。
早期儒学中能让世人铭记的无非孔孟,将山水等景象引入儒学教育与儒家思想的也是这两人。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论语》中一句人尽皆知的名言,孔子面对一川水竟联想到同流水一样一去不返的时光,可谓之高见。于是,几千年来的士儒都继承了这一“水-时光”的景象模式,如苏轼《赤壁赋》中“逝者如斯而来长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便是接了孔夫子的话头,把月之盈缺扯来作陪,以论述自己的道理;再如李太白“抽刀断水水更流”;再如李后主的千古名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大凡此类诗文书写愁情,总归是绕不开一个“水”字了。而孔子所言“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亦如是,只不过情感稍变。如孔子言“登泰山而小天下”,杜子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儒者胸怀刚毅之爱,以山水的情与貌为儒家思想作一种独特的注脚。
再说宗教,此者再为明显。马祖道一叫徒弟看月,三人反应不同:怀藏禅师说正好读经,百丈怀海言道正好参禅,而普愿禅师则说这般月色正好赏月。由此马祖便得出“经入藏,禅归海,唯有普愿超然于物外”的结论,由此可见,山水景象之于宗教,更有了一种功能,便是判断一个人的“见地”。
魏晋时不仅有建安风景,还有名为“玄学”的类宗教思想,以情致寄诸山水,于无名大千之中取得乱世中的一点慰藉,如阮籍华康这样名流无不流连山水,更有甚者服“石散”而求清修养身,虽是偏门之道,难掩古人对“第一世界”的热恋崇敬之情。景象本无主,但当它们被人命名,便成了青城山、普陀山……等等名山中往往还“被安排”了一位佛祖道君守佑,这也是景象见之国人心态的一大奇观。
三者便要说景象与小市民间的联系。这里所指绝非贬义平民的“意思,而是普罗大众。按古代的识字率算,恐怕万分之九千九百的人是读不懂阳春白雪的文章的,幸甚有小说绘本等文学形态供市民娱乐,于是很多浅显的比喻也进入了文学,这些比喻不如山水意象高大,但却独有与小市民生活相映衬之处,如冯梦龙一段名句“眼见他起了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这便是以生活中常见的景象构筑文学中的意象,用浅白的道理道出文学中的哲理,这种浅显的意象之于市民文学贡献颇大,也可见意象之于中下层民众的映象。
文章千古事,一枝一叶总关情。意象与景致同国人的心理从未分开,意境情趣由景而生,由心而发,与中国士儒阶层、宗教理论、市民心态融为一体,像佛经中所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指导老师】丁桂花
本文开门见山,从曹文轩先生讲座入手,颇有现场感。文章从意象与中国士儒阶层、与宗教理论、与市民心态三个方面,阐述“景象之于国人”是同国人的心理分不开的,是由景而生,由心而发,我们看到的景物不是景物本身。作者用类文言文的语言来写作,虽然读来不流畅,但见解独特,将所给的材料消化吸收,正可谓文章千古事,一枝一叶总关情。本文获冬季现场决赛特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