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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波:儿童文学就是写儿童生命的进程 2016-09-14 08:31:18  发布者:丁毅  来源:文艺报 行超

童年和童心

行 超:从1956年发表第一首儿童诗《小篱笆》至今,您的儿童文学创作已经持续了整整60年。60年来,您为一代代小读者奉献了诸多朗朗上口、广为流传的诗歌、散文、童话。从20岁到80岁,您认为不同年龄段的儿童作家所共通的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

金 波:时间过得真快,“老去光阴速可惊”。有时我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就老了!好多事情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似的。特别是童年时代的事情,日久弥新,不知怎的,小时候的那情那景,突然就涌上心头。最近,我在写一本散文集《昆虫印象》,写着写着,就想起好多童年玩虫子的故事,比如斗蛐蛐,逮蝈蝈,听唧鸟鸣叫,看豆娘飞翔……越写越多,不仅是故事多,思考也多了起来。如果说,小时候是“傻玩”,是随兴的游戏,现在是回忆中多了一些思考,是自觉的提炼。我记得我上小学时,初识“孑孓”二字,立刻就想起“跟头虫”。我养过这种小虫子,它在水中翻跟头的姿态真美。我趴在缸沿上,一看就是半天。后来,我发现这“跟头虫”是要蜕变的,要变成蚊子,要叮人,要吸血,要传染疾病。我增长了这些知识以后,若有所失,也若有所思。失去的是童年的发现、童年的趣味、童年的快乐;思索的是生命的规律、生命的蜕变、生命的无奈。如果说儿童文学作家是“生就的”,这就是一种秉赋,始终保留着童年的真实感受、真实想象、真实愿望。这“真实”就是真心。它不会因年龄的增长而淡漠,不会因知识的增多而弃置,也不会因世俗的陋习而改变。童年的“玩虫”经历,对于我来说,是一笔精神财富,因为它承载的不仅仅是天真趣味,还有探究求索。对于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来说,童年是可以陪伴一生的,是永远发掘不完的宝藏,不会因年龄而冷淡它。童年是心灵的一颗珠子,因为不断地摩挲而熠熠生辉,一生如此。作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与一般作家所不同的,就是他具有对童年永远不忘怀、永远都新鲜的记忆。童年是一根红线,贯穿着他的一生。他不断地重温童年,发现童年,认识童年。童年的经历不断地提炼着,影响着作家的气质、情调、个性、审美趣味等等。他因为不忘记自己过去的童年,而与今天的“童年”相亲、相融,会比一般人更加关注儿童的今天和明天。我认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无论他生理的年龄如何增长,他在心理上都是一个生活在“没有年龄的国度”里的人。他的精神特质,就是对童年不断地玩索。童年会给每一个人带来独特的感受,对生活的新鲜感,对世界的好奇心,激发出来的潜能,丰富的想象力和审美的趣味,都值得一生不懈地去玩味和探索,这就是儿童文学家的精神特质。

行 超:您在诗歌《老人和孩子》中说:“睁开眼睛看自己,已进入了老年;闭上眼睛看自己,还是那个孩子。从孩子变老人,从老人回到童年……为孩子们写作是非常快乐的事情,不会有黄昏的伤感和灰色的心态。”这首诗或许可以看做您个人生活和写作生涯的一个写照。您认为,儿童文学作家应该如何永葆童心?

金 波:我一直认为一个人能够“永葆童心”,既是一种天赋,又是一种修炼,帮助我们修炼的是孩子。我想起两个故事:有一次,我到一所小学讲课,下课后,一个小男孩走到我跟前,很郑重其事地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金波爷爷,我想揪一根您的白头发留个纪念,行不行?”因为太突然,我回答时迟疑了一下。就在这时候,老师训斥了他几句,连推带搡地把他赶跑了。老师对我歉疚地笑了笑。我倒没太在意老师的表情,而是望着那个远去的男孩的背影,他回头望了我一眼,目光依旧那么认真,绝无恶作剧的心思。我觉得让这孩子失望了。如果他能回来,我一定低下头来,让他揪一根我的白头发。我还会问问他:你为什么要揪我一根白头发呢?我真想解开这个谜,但是永远不可能了,我肯定不会再遇到这个孩子了。可是,事情就那么巧,又一次,我们几个作者到一所小学参加赠书仪式,散会后,我正往外走,一个小女孩追上来。她是小记者,她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我:“金波爷爷,我猜想,您的白头发里,一定住着小精灵。”那表情似乎要给我讲一个故事。我停下脚步,想听听她怎么说,这时外面开始叫我“快点上车”,我只好和她告别。这一次,我们虽然没深谈,但我似乎知道了那个男孩为什么要揪我的白头发留作纪念了。这是关于白头发的故事。我还遇到一件事:我到一所小学里讲阅读和写作,下课后,孩子们拿着我的书,排着长队,要我在书上签名。不久,我就感觉我身后站着一个人。我回头看了看,一个孩子向我笑了笑。我继续签名。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背后一位老师和那个孩子说:“给你签过了吗?”“签过了。”孩子答道。又过了一会儿,老师又说:“签了,就回教室吧,别老站在这儿。”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等着金波爷爷的签字笔没水了,就用我这支笔。”我又回头看了看他。他举起手中的笔让我看了看,又向我笑了笑。这次老师没赶他走。可是,我签完最后一本时,我的笔还有水。我只好用微笑向他表示了我的歉意。那个男孩似乎估计到了,他把写好的一张纸条迅速地缠绕到笔杆上,他说:“金波爷爷,我把这支笔送给您吧,您回家就用我这支笔给我们写书。”我收下了他的笔,看见他缠绕在笔杆的纸条上,写着他的名字、班级,还有家里的电话。这几个故事一直装在我的心里,我不断地琢磨它,最后我得出了结论:孩子们送给我的是“童真”!这是孩子们天真的本性。我们每个人小时候都具有这种本性,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地消失了。我们要唤醒这种天性。让童年的种种天性在回忆中回归,在思考中加深对儿童的认识,特别是在与孩子的交往中,把自己的童年和现实生活中的童年融合在一起。刚才我讲的那几个小故事,对我来说,它们不只是有趣的故事,更是一种生命的体验,体验到孩子们纯洁的心灵,带给我们的人生的温暖、甜蜜、喜悦和幸福。那是一种境界。在这样的境界里,孩子是我们最好的朋友、知己、老师。他们不仅仅是花朵,我们更愿意走进他们的心灵,就像走进一座花园。我想,这大概就是永葆童心的生命体验吧。

创作:丰富的现实经验

与活跃的想象力相融合

行 超:诗人、翻译家屠岸曾评价您“为儿童而写,所以单纯,但绝不单薄”。在当下,许多儿童文学作品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就是“单薄”,很多作品往往流于空洞的说教,脱离儿童生活的现实,缺乏审美意义。您怎么看待儿童文学的“单纯”与“单薄”之间的关系?

金 波: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当我们问孩子们什么是“爱”的时候,一个孩子说:

如果一个人爱你,

那么这个人

叫你名字的方法会不一样。

因为你的名字

在他( 她) 嘴巴里很安全。

我是故意把它分行记录下来的,因为他的话是诗。

这个孩子的话令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懂了没有。因为这个孩子是用他的感觉在回答什么是“爱”。多么单纯,他就凭了一种声音在体会爱。孩子的听觉是敏锐的,就像听音乐一样,不用思考,只凭声音就可以直抉心灵,让他最直接、最快捷、最强烈地感受到真切的爱。孩子比我们的感情更丰富,因为他们的感情里还保存着更单纯、也更真实的感动。我说过:孩子很美,像一朵花;但孩子的心灵像一座花园。那里有四季的变化,一切都在展示着生命的进程。我认为儿童文学就是写儿童“生命的进程”的。无论故事情节多么简单,语言多么通俗,作家要表现的都是儿童心灵的姿态。那个孩子在回答什么是“爱”时,用的就是最直觉最单纯的话,但表现的却是最丰富的生命体验。儿童文学不只是编织一个好玩的故事,而是要把作者的思考融进去。力避“单薄”就要深入生活,深入孩子的内心世界。每一个孩子都是“这一个”。是“这一个”展示了生命的丰富性。不是靠概念,不是靠教条,是靠独特的发现和认识。

行 超:相比于小说、童话等相对热门的文体,儿童诗可以算得上儿童文学中的边缘文体了。在当下,写儿童诗的作家越来越少了,儿童诗作品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作为有60年创作经验的儿童诗作家,您认为,诗歌的阅读对孩子们的成长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如何看待当下儿童诗歌的发展现状?

金 波:诗歌创作现状堪忧。小读者对诗表现出一种冷漠的态度。对诗的冷漠会直接影响阅读的质量。因为诗是最凝练、最精微的文学样式。如果不喜欢诗,不会欣赏诗,对生活的感受是粗糙的,也很难读出其他文学样式的精华,读得也会很粗糙,只能读出情节故事来。要知道,艺术的基础是文学,文学的灵魂是诗。诗对一个人的熏陶是通过美好意境、美的情调、美的语言来加强的,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诗又是最讲究形式美的,诗的韵律美,诗的音乐性,可以培养孩子热爱母语的思想感情。

造成诗歌边缘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复杂的。首先是诗不可能畅销。卖得少,不赚钱,出版社不愿意出。出版社不愿出,诗人即使是写出了好诗,也很难和读者见面。结果就是恶性循环。我发现阅读推广人也很少推荐诗集。在他们开列的书单中,诗是稀缺的。在学校里,诗的教学方法最简单、肤浅、单调。其实,从审美的角度看诗,孩子和诗应当有着最密切的联系。诗是想象的艺术,而孩子是想象力最充沛的人。但是,孩子们缺少表现诗的才华的机会。我们要给孩子创造这样的机会。诗的教学特点就在于激发他们写诗的“灵感”,给他们写诗的腾飞的踏板。诗的形式就是这样的踏板。小学低年级的“仿写”最适宜写诗。在仿写诗的过程中发现写诗的方法,从而激发诗的联想力和想象力。渐渐地,让他们走出“仿写”的束缚,大胆地创造。这时,你会发现孩子是天生的诗人。

还有一点,我要强调,诗是讲究形式的,儿童诗更是如此。比如押韵、节奏,分行、分节都要讲究。形式的创造,虽然不一定要求写成格律诗,但一定要找到承载那内容的形式。儿童诗可以借鉴“成人诗”,但更要有自己的特色。这一点万万不可忽视。

行 超:您一直提倡在创作中坚持“儿童本位”。在生活中,也常常看到您与各个年龄层的孩子们互动交流,做朋友。可以说,正是因为对儿童生活有近距离的观察和了解,使您的作品能对小读者保持持续的吸引力。您如何看待儿童文学创作中想象力和现实经验之间的关系?

金 波:在我的创作中,我不知不觉地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所创作的作品的读者年龄段却在逐渐降低,比如说,在进入老年以后,我反而更多地写幼儿文学了。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为什么会这样?这可能与我的儿童文学观念有关。我曾经说过:幼儿文学是最典型的儿童文学,幼儿文学最讲究技巧,儿童文学所有的技巧,几乎都在幼儿文学中使用过。比如语言,幼儿文学的语言要便于听,要有音乐性,等等。还有就是幼儿文学所表现的心理特征最为奇特、最为感人。我的有些作品,其实就是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个细节、一个场景,甚至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作品。因为它触动了我的心弦,我才能根据它弹奏出一支乐曲。每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的心中,都有一个童年的自己,他“潜伏在你的心里”;如果你被现实生活中某一件事情所触动,那么你心中的那个“童年的自己”就会被激活,自然而然地帮助你进入创作状态。我写过一篇童话《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就是看见蒲公英在秋风中飞扬,孩子们在仰着头追逐,引发了我童年的记忆写出来的。现实生活是一粒种子,当它落在你的心里,它会激发童年大量的记忆,那其实就是你心中蛰伏着的朦朦胧胧的想象力和联想力正被点燃。现实生活会给你灵感,引发你思考,但更重要的是可以促使你“心中的那个孩子”参与你的创作活动。一个作家,现实经验越丰富,儿童所特有的那种想象力就越活跃,二者的相融就是儿童文学的特质。

期待更有高度

和深度的理论研究

行 超:除了儿童文学创作,您对于儿童文学理论研究也有许多深入而有见地的思考。您曾提出“理论批评应当积极介入儿童文学”。可否请您介绍一下目前我国儿童文学理论建设以及高校儿童文学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的现状?

金 波:我们的理论批评家太少了,他们很辛苦。他们如果处理不好时间与理论研究的关系,也可能会被市场裹挟着走,不自觉地陷入繁忙的推销图书的竞争中。理性被压制着,被忘却着。理论研究需要相对的独立性。他们应该主动地离市场远一些,从宏观上把握住中国儿童文学理论发展,确立自己的理论研究方向和内容,而和销售量、排行榜、码洋离得远一些。

现在的理论批评家多集中在各高校,他们在中国儿童文学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我常常回忆起上个世纪80年代初,那时候,各高校的师资力量比现在薄弱,但他们做了大量具有开拓性的工作,我印象最深的有两部大书,其一《儿童文学词典》,其二《中国儿童文学史》(不只一部)。20多年了,没有新的版本,也真该与时俱进了。前几年,我们与安徒生奖评委会主席座谈,她就谈到:他们看不到一本简明的儿童文学史,特别是当代的。我到处呼吁,希望有出版社来做。几年过去了,没有谁出版。问了一下理由,不赚钱倒不是理由了,主要原因是组不成一个写作班子。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解决起来颇为困难。

理论批评的另一项重要工作是培养新人。这件事颇为烦琐,效果也不会那么显著,但又得有人做。靠一般号召不行,要纳入国家规划。我认为,培养新人最具体的工作就是关注他们的文本,加强对新人文本的分析点评,“改稿会”、“对话会”就行。对于文本的分析,是最实际的工作,也是理论批评的基本功,最见真功夫。但高校的科研工作容易忽视这一块。我曾经表达过这样一些想法:“我期待着更深入的文本分析,这一类评论是打基础的工程,是提高鉴赏力的普及工作,是最见功底的评论,也是提高创作水平最切合实际的工作,培养新人离不开对优秀作品的借鉴,而对文本的深入分析能发挥这样的作用。特别是对于文学新人的作品,更要加强文本的分析和鉴赏。”我希望我们多做一些这样的工作。

我国的高等师范教育,开设儿童文学课的不多,近些年虽有发展,但速度缓慢,带出来的研究生多数从事编辑工作了,因为编辑需求量很大。我们期待着从毕业生论文里能脱颖而出一些优秀的有开拓性的论文。这需要导师认真负责地做这件事,从“开题”到写作过程的指导,一直到修改。不但要注意论文的观点,还要注意文风。毕业论文的质量说明了导师的水平,不但全面地考核着“学”,也全面地考核着“教”。

行 超:与儿童文学创作的井喷式发展不同,我国儿童文学批评和理论建设一直相对沉寂,缺乏成体系、有针对性的儿童文学理论,您怎么看待这一问题?如何改进?

金 波:你说的对,我有同感。我一直关注儿童文学理论批评的工作。我曾表达过这样的一些想法:我们期待更有高度和更有深度的评论,期待读到高屋建瓴、雄浑奔放的文章,期待一定时间内,有一定分量的总结性的评论。这样的评论不仅是总结,也是展望。它可以是个人的观点,也可以是集思广益的智慧。

相比研讨会类型的发言,我们也呼吁大手笔,对某一种文学现象的深入分析,对某一作家的专论,对于传统文化在中国儿童文学发展中的作用……总之,我们应该有一个规划,有明确的分工,通力合作,每年进步一点点。

仰望之后的低头思考

行 超:到2010年,您已有28篇作品收录人教版《语文》教材,作品被收入教材数量在现当代作家中仅次于老舍。同时,您也是教育部小学语文的教材审查委员。从您个人的创作出发,您认为什么样的儿童文学作品适合作为语文教育的教材?哪些是适合课外阅读的?

金 波:这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作家的作品入选教材与文学创作所持的标准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总的来说,一般阅读的作品,写着自由,读着也自由。一旦进入教材,就多了许多要求,要按照课程标准选文,要考虑能不能达到教学设置的目标,要考虑适合不适合教,等等。我对自己的作品从无预见性,预见它是否会选入教材。选进去了,老师教了,我才反思它为什么能进入教材。叶圣陶先生说过:教材是个例子,是供举一反三用的。我想适用于做教材的,大体要符合这样一些条件:一、要有正能量。二、语言要规范。三、难易程度适宜。四、好教,好学。我自己觉得,是不是我的作品适合各学龄段教与学的作品多一些。更多的我说不出。我选入教材的作品,不一定是我个人最喜欢、最满意的。但我遵守一条,作品是给读者自由阅读的,教材是通过教学教学生读的。

行 超:您个人坚持儿童文学创作的60年,也是中国社会经历巨变的60年。近年来,随着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在国际上被认可,儿童文学已经逐渐发展为“显学”。特别是今年曹文轩先生获得了国际安徒生奖,您有什么思考?

金 波:此次曹文轩荣获国际安徒生奖,证明了中国的儿童文学登上了一座高峰,它的意义就在于我们的儿童文学抵达了世界级的高峰,这不仅仅是曹文轩的荣誉,也是中国儿童文学的荣誉。我们显示了一座高峰,我们仰望着一座高峰。这些都值得我们欢歌笑语、锣鼓喧天地庆贺。在此刻我有三点感想:

1.仰望高峰和俯瞰新起点:

我们抬头仰望到了高峰,还要低头看到脚下的新起点。中国儿童文学近30年的确有长足的进步和发展,这是我们自己和自己比,如果和世界比,我们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们的儿童文学在思想的深刻方面,在想象的创新方面,在美学的发掘方面,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用更多优秀的作品,证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曹文轩”。儿童文学大国是数量的问题,更是质量的问题。仰望之后的低头思考,应当是我们当下重要的衔接工作。

2.关注一位成功的作家,还要关注他生活的这片土地:

曹文轩的获奖,首先是证明了曹文轩本人作品的高品质。他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型的作家,他有明确的创作理念,明确的美学追求,还有不断修炼的艺术技巧,这一切都与他个人的努力分不开。但是,我还要说的是:除了他作为作家的“这一个人”,还要看到他赖以生存的、立足的“这一片土地”。曹文轩一直强调他个人的生活体验,他的童年,他的童年苦难,他在苦难面前的思考和实践。曹文轩是一棵硕果累累的大树,但这棵树是长在中国的土地上的。他的作品就是歌唱这片土地的。现实主义的创作精神造就了曹文轩。他经历过苦难,所以他有坚强的克服困难的精神品质,写好中国故事,中国式童年,就需要对这片土地和社会生活的关注。

3.研究曹文轩的作品,还要研究曹文轩这个人:

作家的作品永远是渗透着这个作家内心的“白”。作品是曲折表现作家灵魂世界的。一个成功作家的作品是我们要研究的文本,但文本背后的人也值得深入研究。目前中国儿童文学的繁荣,主要表现在作家多,作品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听到了“门槛低”的批评声音。这种声音的背后反映了编辑出版的门槛低。但不可忽视的是,作家心中的那道“门槛”低不低?曹文轩从80年代初发表作品,一以贯之的是他对自己的作品严格要求。他每一部作品的创作,都是一个新的起步,都是一个新的抵达,抵达一个新的高度。我们研究曹文轩这个人,就是研究优秀作家的诞生和成长的规律。儿童文学作家的成功,有他自身的规律,这不可忽视。为儿童写作,面对小读者,我们更需要修炼自己。曹文轩的成功不仅是他创作的成功,也是作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修身养性的成功。这也是曹文轩获得安徒生奖带给我们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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