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和《现代中文学刊》杂志社合办的“刘慈欣科幻小说与当代中国的文化状况”研讨会举行。国内外知名院校的专家、学者出席并参加了会议。《三体》的文学和文化意涵、科幻小说的“文学”可能、当代科幻的20世纪传统、科幻小说的政治哲学等议题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北京大学教授戴锦华表示,因为在今天华人“离散”正在逐渐变得更为真实的时候,借助刘宇昆的翻译,《三体》成功跻身英语科幻文学世界,这其实是当代中国文化症候的一个表现;当人类正在接近生存的“穹顶”、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文化生态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通俗文学”其实正是我们应该严肃对待并借此理解我们时代的好文类;当“未来已至”,当科幻小说的想象正在变成我们的现实;同时,当“后冷战”时代的我们由于“历史的终结”而无力想象未来时,未来学、社会学、人文学者必须承担起他们理解当下、想想未来的本分。中国作者如何能够创造出某种非西方中心的知识,并进而重新理解中国的现实、想象中国的未来?刘慈欣的创作引入了重要的参照。在这个意义上,刘慈欣是某种“原创性”作家,他携带着当代中国的文化病症,但又变现出不一般的力度、元气和信念。
在科幻作家王瑶看来,刘慈欣创作的“科幻之美”其实来自于一种对科学、对未知、对宇宙的惊奇感。这种惊奇感不同于主流文学所营造的细腻美感,从而构成科幻文学的核心价值,而刘慈欣本人在多年科幻创作中致力去探索和表达的,也正是这种惊奇感。他的大多数作品都是在刻画这样“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一个是现实世界,灰色的,充满着尘世的喧嚣,为我们所熟悉;另一个是空灵的科幻世界,在最遥远的远方和最微小的尺度中,是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惊奇感不仅来自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巨大反差,更来自主人公视角跳转时所体验到的崇高感与超越感。在刘慈欣的很多作品中,都出现了对这种超凡体验的描写。
科幻题材研究专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吴岩认为,《三体》是一本从内容到形式都已经在科幻文学历史、科幻创意历史上出现过的作品的概念集成。这种集成有助于重温科幻历史中最辉煌的年代,也有助于在新的时代更新人们对已经产生的概念的重新把握,包括它跟许多经典作品之间巧妙的联系和变形。这种把握从方法学、创意学、后现代美学等方面建构了一种新的想象空间。当部分大于整体最终展现出自己的独特的样貌之后,一种全新的想象成果便呈现了出来。这一点才是系列小说真正的创意所在。
从文学、美学的角度看,《三体》呈现出原创性和独特的审美旨趣,然而,《三体》另一个广受关注的原因还在于其将与当下火热的电影产业结合,被改编成电影,而科幻电影在中国电影产业化浪潮中,一直是类型短板,中国电影能否借助《三体》摄制出同样值得称道的作品,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中国艺术研究院当代文艺批评中心主任孙佳山认为,与国外特别是好莱坞科幻题材影片相比,我国的科幻题材影片的缺失还很突出,还缺乏真正内嵌于中国社会的科幻意识,本土科幻题材影片,至少目前并未为当下中国提供新的文化认同,本土科幻题材影片也并未真正进入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中国式科幻题材影片的进场,尤其是电影版《三体》势必将掀起一波不会短暂的中国式科幻题材影片浪潮。那么能否表达现代中国的经验与情感,能否为我们这个时代错综复杂的、难以名状的集体无意识化境、赋形?如何在当代世界电影的发展与当代文化的结构中把握中国科幻题材影片,它在未来会有怎样的走向和命运?这些都构成了在我国科幻题材影片发展过程中所必须面对的历史课题。
专家们还认为,中国主流观众对科幻电影的认识,大多还停留在好莱坞科幻大片,即电影本身的特技、炫目的场景。即便在好莱坞那里,《星球大战》这样的电影也更类似于早年好莱坞的史诗大片,这显然与刘慈欣的文本内质是不同的。如果电影改编不能保留刘慈欣在科幻世界中关于道德的思考,那么这次可预期的科幻电影摄制大潮很可能就是一次借壳出海。
日本学者上原香则从一个小点切入:即《三体》中的角色分析入手,分析作品中的少女和美少女形象,认为刘慈欣的小说是“角色小说”,即不采用写实的方式,而采用像描写动漫世界似的“动漫式写实主义”的小说。这给《三体》改编包括科幻影视作品摄制提供了新的参照,或许可以与受众广泛的二次元文化结合,打开一种新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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