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题记
夏末,天气已不再燥热,偶尔有一阵风吹来,虽没有多少凉意,却能把人烦乱的情绪打扫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庭院里的那棵泡桐树也忍不住甩甩一头茂盛的绿发。枝杈间的一个喜鹊窝此时也是被温馨浸润着,因为这对已在我家寄居多年的喜鹊正将头依在一起,在清凉的绿荫中小憩。
泡桐树荫底下有一张石桌,我正捧一本书坐在旁边噬读,忽然奶奶喊了一句:“开饭啦!”我便把书放下,起身去帮奶奶端饭菜。一盘辣炒洋白菜、一盘醋溜土豆丝,还有三碗白米饭,和谐地摆上了石桌。奶奶唤我一起去洗手。我问:“爷爷呢?”奶奶眯着眼睛说:“端水去了。”我默然,因为我知道,每顿饭爷爷都会用那两只已有年代的碗盛上两碗白开水。
洗完手回来,爷爷正欠着身往奶奶面前摆放一碗水,显然他自己的那碗已经放好。只见他一会儿往前推推,一会儿又往后拉拉,打量了一下觉得位置差不多了才坐了下来。我和奶奶坐下后,爷爷把筷子递给我俩,奶奶接过筷子便说:“吃了饭去街里买瓶醋吧,家里的用得不多了。”爷爷闷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便端起了碗。爷爷是个典型的老古板,他总是不怎么说话。
我夹起一筷子土豆丝便往嘴里塞,醋酸味让我食欲大增。反观爷爷奶奶,他俩倒是斯斯文文地吃着饭。爷爷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在嘴里嚼着,又挑了一口米饭,然后把筷子伸向了辣白菜,这次他没有直接放在嘴里,而是在右手边的那碗水里涮了几下,见水面上漂起辣椒油,才放心地吃了进去。奶奶的动作也有些相似,只见奶奶夹起一筷子辣白菜,没有丝毫停顿地放进了嘴里,扒了一口米饭又夹起了几根土豆丝,这次奶奶把那带着酸味的土豆丝也在右手边的那碗水里涮了几下,见水变了一点颜色才把土豆丝放在嘴里。
爷爷奶奶这样独特的吃饭方式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奶奶喜辣,而爷爷爱酸。我出于好奇地问道:“奶奶,是谁想出这个涮菜的主意的?”奶奶眯起眼,笑了起来,却不料爷爷开了腔:“我告诉你吧。”奶奶笑了,是那种很少从老人脸上见过的羞涩。
爷爷放下碗筷,头微微向上扬起,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和你奶奶呀,是因为这水走到一块儿的。想当年,你奶奶人长得好不说又很能干,家里条件还好。起先我们在大队挣工分,你奶奶整天扎一条大辫子在大队里干农活。一般的妇女顶天了挣七分,而你奶奶呢,却和我们男人一样能挣十分。那年腊月,我和你太爷还有媒人去提亲,中午在她家吃的饭,一上桌我就咽起了唾沫,那年头谁能用一大桌子肉呀、菜呀招待客人啊?让我难受的是桌上的炒菜都是辣的,我吃了一口就呛住了……”
爷爷平时不爱说话,今天倒打开了话匣子。他正要说下去,奶奶接上了话茬:“看他吃不了辣,我就给他端了一碗水,让他涮涮再吃。第二年我嫁过来,唉,他这闷老头从来没少过吃酸,我就也涮了起来。这一涮,我和你爷爷的半辈子就过去了……”
听奶奶说完,爷爷挠了挠头,望了奶奶一眼,憨憨地笑了。再看奶奶,笑眯眯的脸上,绽放着羞涩和甜蜜,让爬满皱纹的脸显得年轻了许多。
阳光透过泡桐叶的间隙洒下来,映在爷爷奶奶的脸上,也落在了那两碗水里,那细碎的亮光在碗里不停地闪烁……
【作者】赵雨晴 河北定兴第三中学高二13班
【指导老师】孙金秋
【获奖理由】小说选材独特,作品画中有人,人中有画,人在画图中演绎着平凡而隽永的人生故事,赞颂了两位老人互相体贴包容的爱情。小说中充满了纯朴和谐的人性之美,在生活细节中展现了生活爱情的本质。开头结尾的环境描写,文笔细腻,营造了柔美静谧的意境。田园牧歌般娓娓道来的叙述,读来亲切自然,引发读者的联想想象,激发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