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简介
韩星鹭, 1998年出生,广东省广州大学附属中学高二学生,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在《中学生》《新作文》《作文通讯》《初中生写作》等报刊发表作品70余篇。2014年7月在第十二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中评为“全国十佳小作家”。先后出版个人文集《年华是奔跑的花》《流行爱慕》。
﹥﹥写作感言
与其说文字是我的灵魂伴侣,不如直白地说它是我宣泄的出口。它能把我的声音无论优劣好差尽数吞了下去,再准确无误地传递给我愿意倾诉的人。这比迎风站在山崖上,对着深渊喊得声嘶力竭要轻松了不少,却也一样有着大快人心的功效。
知 夏
□ 韩星鹭(广东广州大学附中高二)
学农结束,校车载着我们,缓缓离开那片田野。看着车窗外渐变的浓郁绿色,觉得好像是在去往另一个世界。此时仍然是夏季,车里的空调若即若离地吐着冷风,而那些葱葱的叶丛灌木、轻巧开合的扇骨,还有湿漉漉的纤细手腕,都仿佛连同一整个夏天一起,已经离我们很远。
农校偎在青黛色群丘的怀中,有很标准的宿舍楼,让人可以免除对空调的担忧。宿舍楼的后方是山,视线越过阳台的铁栏杆,可以看到一小片深色长草的坡。金龟子与蝉就睡在这里面,骚动的蝉鸣海浪似的,能把听觉掀出绵延的层次感。
可能运气实在太够义气,学农前半段的日子,我们都在频繁与雷阵雨相逢。每当早晨吃饭以后,刚往脸颊上擦好防晒霜,抬头就看见污浊的云团邪气地搂住了屋檐,总觉得被雨前的低湿气息堵住了胸口,无数慌张的蜻蜓擦肩而过。
终于盼来了一个好天气。天空在我们即将切换度假模式的时候暴雨转晴。未等光线完全浮上云层,我们被农校老师领到田间。然而我们并没有看到庄稼葱茏生长的景色,只见一大片半人高的木桩子,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以及更茂盛的杂草。仿佛杂草才是这里的主角,姿态漂亮地摇曳在田垄两旁,其间还不乏近似三叶草形状者。
农校老师叫大家不要担心,这些杂草只需要一场雨就可以复生。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挥起农具,流线型的动作轻巧规范,就像是体内有台机械在运转,一下铲除杂草,一下又开出一条供水的渠。
我们看得跃跃欲试,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强大,却发现甚至连一柄农具都无法主宰。剪刀是钝钝的,哪怕使上了蛮力加快了速度,那丛生的杂草也只不过是折腰成萎靡不振的样子。锄头也是超乎想象的沉重,不是因为力气不够嵌不进泥土,就是好不容易嵌进泥土却拔不出来。平日里再冷静的人都在这一刻变身十足的笨蛋,招惹了一身的狼狈,却仍旧只看到歪扭的植物与水渠,仿佛刚被专门捣乱的孩子袭击。
半个时辰下来我们只剩下一张沮丧的脸。短袖衫被汗浸透,白色面料溅上土制的棕色油彩,更有面团似的泥巴包裹住洞洞鞋,与脚面亲密接触着,走每一步都湿滑得像是在溜冰。
于是,什么形象都不顾了,抬起胳膊抹开盖住眼睛的黏腻刘海,又招呼起声响沉闷的锄头,或是巨大剪刀,咔擦咔擦。从天光大亮到暮色西沉,自然风物就在我们身边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丛植物倒下,一线水流蔓延,一只侥幸活命的蛤蟆朝我们愤怒地瞪了眼又跳开去。还有偶然吹来的风鼓动衣袖,送来皮肤上细小的战栗,这样的恩情,足以让我在撩开吹进嘴里的头发时心怀感激。
情绪在这样的气氛里逐渐明朗。不远处的男生扶着草帽的帽檐,踢踏着雨靴在田垄上行走,挽起裤脚的小腿被蚊虫叮得泛红。忽然他停下来,不知是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又或许只是单纯想要做这个停的动作。可是时间却在这粗犷的土地上发生了几秒的停顿。在他的身后,万丈阳光织成晶亮的网,将身影裹进去,只余下坚忍的轮廓,像是戴斗笠的锦衣卫刚结束厮杀,就那么不知疲倦地面向夕阳。
…………
汽车载着我们这些学农的中学生快速驰向回家的路,眺望窗外绿浪翻滚的原野,却是有一段燥热的时光在回忆中栖居下来。或许季节的存在本就像是需要你去亲自追寻的野味,是要在一场淋得透湿的大雨,一次被蝉鸣惊醒的睡眠,或是一阵烈日当空的奔跑后,才会发觉。
“是夏天了。”
野 炊
□ 韩星鹭(广东广州大学附中高二)
开春不久的一个周末,班主任组织我们去郊区搞一次野炊活动。
野炊的地点是在一个植物园的后山,能看见坑洼的泥地上垒起的木柴生火的灶台。想象着骤雨时节,这里山坡斜面上的树木在凉棚的近旁疯狂落叶,湿热的蝉鸣夹在树叶的缝隙里,没日没夜地嗅着棚下的袅袅炊烟。
这种自助式的野炊只能是行家的洞天福地。那些懂几分烹饪的女生,早就提前在家里依照食材清单设计出拿手菜谱,到了这里就立马挽起袖子,如鱼得水般准备施展看家的本事,时不时用我们外行人听不懂的料理语言说话,过节似的。而我因为“在家里只学着做过蛋炒饭”的资历,在这一环节被剔除在外,只能百无聊赖地听凭呼唤做些琐事。
“你先把这些盘子给洗了,还有这个锅。”
“记得把地面扫干净,黏在地上的就捡起来。”
“快把这些垃圾都倒了,垃圾要逐个分类哦。”
…………
“好了到一边去吧,暂时没你的事了。”一句话让我如遇大赦,转去搓洗先前刷锅子时沾上的一手煤灰。而“厨师”们动作利索地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切菜,偶尔彼此老道地嘱咐几句,伴着案板上沉钝的震感。男生们刚争夺完剩余的报纸,又爬进柴房灰头土脸搜找合适的木柴。负责生火的身材娇小的女生,蹲在灶台前无畏地往里头塞材料,脸几乎凑上滚烫的火苗。
凉棚下的空气被烧得灼热,火焰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人群开始陷入水深火热的忙碌,我却甩着手无措地在其中游荡,遇上同样闲逛的朋友,忙拉进自己的阵营。“我们一定要‘找’点事做,我真的很怕被拉去生火。”她坚定地与我统一信念。于是我们先是笨手笨脚剥洋葱,剥到内核,几乎眼泪直流,只得被迫放弃。又把目标锁定一大盆包菜,连忙抱到无人使用的水池边,放慢动作由外而内,一层又一层。
面前是柴房宁静的屋檐,檐下树影婆娑。我们背对焦躁的人群,聊起几秒前的脱逃、忽然变慢的时间,又扯远些聊起小说,仿佛已把整座城市的烦嚣弃之脑后,再没有什么样的生活能比粗茶淡饭来得更温情脉脉。这样想着,我划拨着水中的包菜叶子,闻到身后的浓烟中飘过隐约的炒菜香气,伴随揭开锅盖的动作,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开饭喽——”
(原载于文学校园2015第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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