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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露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小作家费圣轩 2015-01-04 16:40:20  发布者:素岚  来源:《文学校园》2014.2

 

    个人简介

费圣轩,男,20岁,北京市潞河中学2013届高中毕业生,现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2011年起,先后创作出版长篇小说《命运之轮》、《月影传说》。曾获首届中国校园文学高峰论坛新苗奖、第十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一等奖、第十一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全国十佳小作家”奖等。

 

写作感言

很多人认为,写作或许是一件高深莫测的事情,是属于作家的事情。但在我这里,写作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因为我的写作是心底最真实声音的吐露,心里想着什么,便写什么。不虚伪,不矫揉,不做作。以自己手中之笔,发自己心中之声,写作便是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

 

【作品选读】

 

寒山寺的钟声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张继这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让寒山寺名扬天下。到达这里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凭空地幻想:将近拂晓时分,清澈的江水平缓地流淌,一夜未睡的诗人独自负手站在船舷,月亮的影子缓缓在天边融化,早起的乌鸦呱呱地聒噪不安,清晨的寒气渗入身体,让人不由打个寒颤。江枫桥畔的渔火照亮了忧愁的夜,这时,寒山寺中的钟声响起,远方似乎是有一艘客船正缓缓驶来……

    我想着这幻境,低吟着这首诗,缓步走进这一座名刹。

    眼前便是巍峨高耸的山门,建筑修葺一新,游人如潮,从门口鱼贯而入。这时一位友人说了一句:“要不是张继的一首诗,哪里能来这么多的游人?寒山寺该把这些钱分张继一半。”“这也算是一种广告了吗?”我随口调侃道,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走进山门,一条小河横亘在前。我心中一动:想必这就是“江枫桥”了吧?于是便踱步到桥畔。河岸都植着树木,在炎炎夏日中走在树木之下很是一种享受。我抬脚上桥,站在河心,向下望去。河水还算清澈,桥下几个有闲情逸致的游人正撩起水来戏水,水波淡淡,轻缓而平静地向前流淌。我环顾四周,望见两岸的干净明亮的楼宇亭台,却总是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对了,船呢?枫桥夜泊,既然是“泊”,那定然是有一艘客船泊在此处,岂能无船?我正想着,却听见有机器转动的声音嗡嗡响动,抬眼望去,只看见一艘汽船载着一船游人迎面而来。我会心地一笑,抬头望向天空,却渐渐觉得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茫远了,以至于无法和想象中的夜泊重合起来。昔时,苏州是通衢九州的交通枢纽,无数人乘船路过苏州,两岸商业繁华,即使深夜渔火还不曾熄灭。诗人张继也是其中的过客之一,他独自羁旅在外,怀念故乡以至无法入睡,独自到船舷上观赏夜色,听到夜半钟声,心有所感,这才挥笔写下了传世的名篇。

    而现在呢?大运河早已经被拦腰截断,苏州不再是交通枢纽,这条从古刹前流淌的小河也不再有客船游走,甚至连亮起渔火的渔人家也早就不见了踪影……一切都不一样了。游客看见的,只不过是刻意营造的氛围,搭建的亭台楼阁,挤没了江岸的渔人,响着嗡嗡声的汽船代替了摇橹划桨的客船……

    眼前的这一幕假想中的繁华,却只好似一条被砍下的臂膀,原本它是长在一个健美的男子身上的,强健的肌肉和油亮的皮肤让人赞叹。可是如今它被脱离了血脉,只剩下一条手臂摆在那里,被人供奉起来,布置一番,然后收费被人围观……

    再往前走,便算是正式走进寒山寺了。地下带着古拙花纹的青砖提醒着每一个人这座古刹的历史。游人熙熙攘攘,前方却是有淡淡的青烟升腾而起,看来这里的香火一向旺盛。

    走上几步,看清楚了眼前的香炉。香炉中是三个铁圈,最下面的一个铁圈最大,中间的稍小一些,最上面的铁圈最小,三个铁圈上都插满了虔诚的信徒进献的香,闪动着希望的光芒,随着轻轻的风跳跃着,像是一个个精灵。

    或许世间本来是没有什么神佛的,心中有佛的人,不过是怀着一种美好的希望,确信在世界的某一处,定然有神明在保佑自己。怀着这样信念的人,在困难面前,往往显得坚不可摧。无意中,我抬眼望见鼎身上正面铸着“一本正经”,背面铸着“百炼成钢”,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有一次僧人和道士起了纷争,较量看谁的经典耐得住火烧。佛徒将《金刚经》放入铜鼎火中,经书安然无损。为了颂赞这段往事,就在鼎上刻此八字以纪念。

    再往前走,便可以听见不断响起的钟声了,这钟声频率极快,几乎不到半分钟便可以听见一次,每一次响三声,也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撞钟。

    此时已经走到大殿处,大殿两旁的一块牌子上印着传说中寒山和拾得二僧那一段著名的对话:“寒山问拾得:‘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十年后,你且看他!’”

这时,寒山寺的钟声再一次响起,我不由这样想:即便是你再不喜欢这钟声,觉得它是噪声,觉得它是声音的污染,但是那钟声就在那里,你有办法不听到吗?堵住你的耳朵只会让这声音更加响亮!

对,只能忍。忍字心头一把刀,你不得不惊叹于华夏先祖的构字,这个忍字,是多么形象!中国人作为黄种人,在身体机能上比之白种人或是黑种人,先天便在身体有所欠缺,然而中华民族的韧性却是他们比不了的。只有中国人才会有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郑庄公的弟弟叔段骄横跋扈,郑庄公对这个胡作非为的弟弟始终容忍,直到有一天弟弟想要夺郑庄公的王位之时,郑庄公这才奋起反击,将弟弟杀死。后又有越王勾践,为吴国所败,为保全越国,不惜亲自给吴王为奴,备受屈辱,被夫差放回越国后,卧薪尝胆,坚忍十余年,最终等到机会,一举将吴国灭掉,成功复仇。这种富有中国特色的故事或许只有在中国的古籍中才能找到,隐忍、退避、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这是中国五千年来独有的文化。

我望着那几行字,透过那个刀头滴血的“忍”字,便可以有如此多的古代故事,便可以引申出如此多的道理来。那为什么不用这些来打造一个更具中国文化特色、代表寒山寺文化的景点呢?所谓旅游,不是坐着火车或飞机,到某个地方去,然后下来,买个门票,拍个照,看看就了事的啊!除了这两句话,便不能让我们看到一些更深沉的东西呢?不要怪那些拥挤的游人只会咔嚓咔嚓地摁动相机,景点的工作人员、管理者们,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扪心自问呢?你们的景点挖掘出寒山寺的真正文化内涵来了吗?从寒山寺回来,带回来的仅仅是那几张扁平的照片吗?我想这个问题该思考的不止是旅行者。

忽然间,寒山寺的钟声再一次响起,又是嗡嗡嗡的三声响,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循着钟声,缓步走向那座钟。正想一窥究竟的时候,却看见眼前却已经排起一个不短的队伍,人重叠的影子已经将那座大钟挡住了,看不清它的真面目。我走了上去,轻轻地推了推其中一个排队者,问他前面是要做什么,他很是惊讶地反问我:“哎,哥们儿你不知道吗?我们是排队去敲钟啊。五块钱三次啊。”

我的心忽然一沉,望向眼前那一条看不清尽头的长队,悠然叹息一声,默默地退了开去。现在,我已经明白,刚才的问题根本没有意义了。因为不用问,我也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凭着那一座名闻遐迩的钟,公园的管理者可以轻松地每天进账一张一张地钞票,有了这些钞票,谁还会去傻乎乎地开发什么有内涵的景点呢?按照每半分钟进账5块钱的速度,我估算了一下,若是每天禁区开放8个小时,那便是4800元的收入,谁愿意放着几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4800块钱不要,而去开发什么历史文化内涵?什么历史,什么文化,什么内涵,它们值几个钱啊?也难怪哈工大教授会发出学文史哲是“反科学”,是“贻害社会”,高分考生纷纷逃离文科专业。因为文科生出来找工作往往年薪只是理科生的三分之二!谁都看着那存折、工资卡上的数字,就像是那些寒山寺的管理人员一样,谁还顾及自己是否有内涵,是否有知识呢?金钱才是王道啊!哎,这个时代!

便是在这个时代,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很多文化遗产都在渐渐地在后继无人中消亡,年轻人找工作的时候都在问:“月薪多少?”谁还会去做一个“钱途”黯淡的工作呢?为了所谓“文化的传承”?估计就连你父母都会白眼一翻:“小子,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钟声不断响起,我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眼前寒山寺的景象渐渐消散不见,我看到的,仅仅是一棵不断晃动着,闪烁着金币光芒的摇钱树……这棵树摇来的金币是那样地多,以至于它的枝杈都被压弯了,快要断了。断了吧,我轻轻念着,或许只有当最后一棵摇钱树也倒下的时候,人们才会明白,种树、保护树有多么重要,该做的事绝不仅仅是去捡那些摇钱树摇来的金币。

该走了,我回过头来,再次凝望这一座千年的古刹。“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我在口中再一次念了起来,只衷心地希望夜半时分那悠扬的钟声能够多响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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