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地质历史过程中，地球上诞生了一种独特而神奇的物质形态——生命，并演化出而今令人惊叹的无限纷繁与万紫千红。如何去窥视匿藏于这森罗万象的生命世界中的本质与奥秘呢？这首先得回答，生命是什么，或者说，如何去定义生命。

19世纪及之前关于生命的定义主要是哲学家（甚至诗人）的抽象表述（譬如目的性），之后，随着人们对生命科学认知的积累，生命的各种定义体现了生物学特性、遗传特性、生化特性、物理学特性（与外界的能量交换），或者特性的综合。譬如，19世纪浪漫主义诗人柯尔律治给生命下了这样的定义：“我以为生命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是部分存在的先决条件”。我们有关生物的印象来自于生物具有的内在的独特性以及按照一定目的设计和组合起来的外表。我们可以把生物看作是一种自然发生的机制（凯恩斯•史密斯）。

让我们看看不同历史时期关于“生命”的定义：

    1.古希腊时期

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前322年）认为，生命是灵魂与躯体的结合。他在《论灵魂》中说，“在自然物体中，有些有生命，有些则没有生命。所谓生命，乃是指自己摄取营养，有生灭变化的能力”。

2．18世纪

哲学家康德（Kant I，1724～1804）在1790年出版的专著《判断力批判》中指出，“是自然目的的东西就是有机体”，而“如果一个事物同时是原因而又是它自己的结果（即令是在双重的意义上），它就是作为一种自然目的的”。达尔文的祖父——伊拉兹马斯•达尔文（Erasmus Darwin 1731～1802）在1794年出版的《动物学》中将“生命”定义为“应激性”的结果，而“应激性”和哈勒的生理学相符合是一种特殊的力。哲学家黑格尔（Hegel GWF，1770～1831）在《自然哲学》中指出，“自然在其特定存在中所达到的最高的东西就是生命……生命是整个对立面的结合……只要内在的东西和外在的东西、原因和结果、目的和手段、主观性和客观性等等是同一个东西，就会有生命”。

3.19世纪

哲学家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说，“生命是对内部条件及外部条件的持续适应”。恩格斯（Engels F，1820～1895）在《自然辩证法》中说，“生命是蛋白体的存在方式，这个存在方式的本质契机在于和它周围的外部自然界的不断的物料交换，而且这种物料交换一旦停止，生命就随之停止，结果便是蛋白质的分解”。恩格斯解释说：“在无机体内也能够发生这种物料交换，而且逐渐地到处发生，因为化学作用即使进行得很慢，却是到处发生的。差别在于：在无机物的情形下，物料交换破坏了它们，而在有机体的情形下，物料交换是它们必要的存在条件。”恩格斯指出了生命系统开放的与外界进行物质交换的本质特征。

4.20世纪及之后

哲学家柏格森说，“生物首先是一条通道：生命的本质就在于那个传送生命的运动……若将生命看作各个物种之间的过渡，那么生命就是一种连续生长的行动。但是，生命通过的每个物种都仅仅以其自身的便利为目标”。发育生物学家威廉•鲁（Wilhelm Roux，1850～1924）说：一个物体如果具备如下特征，那么它就是有生命的：（1）新陈代谢（物质被吸收、同化、异化和分离）；（2）生长；（3）主动的运动（为使定义更为准确，这儿把“应激性”亦即“感受性”的概念也包括在内，以区别于无机物的反应）；（4）生殖（繁殖或增殖）；（5）遗传（亲代与子代之间的相同或相似性）。物理化学家奥斯特瓦尔德（Ostwald FW，1853～1932）说，“活的机体都能自动控制其能量储存，这些能量储存对于它们稳定地维持其状态是必须的”。很多作者（如生化学家奥帕林A.И. 1894～1980）将生命物质定义为复杂的分子组合物——具有有序新陈代谢的蛋白体。天体物理学家什克洛夫斯基（1916～）在《宇宙生命智慧》一书中将生命物质定义为一种复杂的分子组合物，在它内部有一个“控制系统”，其中包括一套传递遗传信息的机构，这种信息能保证后来各代产生保存反应。也是由于这一点，依靠这种信息传递中不可避免的“失误”，我们的分子复合体（有机体）得以突变，从而发生进化。理论生物学和复杂系统学家考夫曼（Kauffman S， 1939～）在《科学新领域的探索》一书中指出，“自主主体是完成了至少一个功循环的自动催化系统，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定义……自主主体的共同演化必然导致自主主体的内部和自主主体之间出现放能反应和吸能反应的交织。此处物质的分解必然与彼处物质的构建相连接”。生物化学家克拉默（Cramer F，1923～2003）在《混沌与秩序——生物系统的复杂结构》一书中将生命定义为一个通过不断汲取外部能量来维持甚至扩展其有序结构的系统。化学家及生物物理学家艾根（Eigen M，1927～）在《超循环》一书中指出有三条“经典的”的生命标准：①自我复制——以保存生物信息，尽管有平衡的破坏；②变异性和选择——以扩大信息量，为某种价值标准造成某种倾向；③代谢作用=自由能流——以补偿平衡的熵产生，这与同时满足标准①和②相联系，而且由此阻止了总观平衡。太空生物学家Raulin F 说，“通常认为生命是生活系统的特征，通过与环境交换物质和能量来保持高水平的信息量和复杂度，以实现自我增殖，适应外界压力，并通过自然选择而进化”。

生命泛指一类具有稳定的物质和能量代谢现象（能够稳定地从外界获取物质和能量并将体内产生的废物和多余的热量排放到外界）、能回应刺激、能进行自我复制（繁殖）的半开放物质系统。生命个体通常都要经历出生、成长和死亡。生命种群则在一代代个体的更替中经过自然选择发生进化以适应环境。

 哲学家们对生命本原的解读尤为精湛与启迪。普鲁塔克认为生命是永不停息的生成与毁灭之流；笛卡尔和梅特里认为身体似一台神造的由养料驱动的自动机；霍布斯认为生命的运动包括生理性运动、行为运动与意识运动；霍尔巴赫认为生命是一种隐藏式的自发运动的集合，它无时不刻在获得或丢失；康德认为生命具有整体性、内在目的性、自组织性与自繁殖性；黑格尔认为生命是目的和手段、原因和结果的同一；叔本华认为生命的三大本能就是求生、生殖和母爱；恩格斯认为生命是运动和静止的相对平衡；柏格森认为生命就是延绵。

遐想

生命到底是什么？它时而像幽谷中隐隐的回响，时而似泉水里倒映着的月儿幽光，时而如那转瞬即逝的流星……它是现实，又是幻影，它有欢悦，又有惆怅，它温婉静谧，也放纵嚣张……春天的姹紫嫣红为何要匆匆化为尘埃？为何生命像这样来而复去宛如潮汐？为何生命要这样始于绚烂而终于冥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