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货

□ 马知行（广东深圳市高级中学初中部九年级 ）

恒跳下公共汽车，急匆匆地走进全市最大的购物中心。

恒是一家饭店的服务生，虽然工资少，可是支撑生活不成问题。从他离开湖南老家——那个落后的小村庄，到深圳打拼，转眼间已经过去五年了。这五年来，恒只在过年时才回家看望父母。每次回家，父母会放下手中的重活，来到村口亲自迎接恒，在屋里给他准备好一大桌他最爱吃的菜。离家时，母亲或将几双自己亲手做的鞋垫放进他的背包，或为他煮几个自家产的土鸡蛋——父母知道，恒的工作很辛苦。

这次，恒不准备等到春节回。三天后，是父亲的六十大寿，恒决定回家陪父亲过这个生日，他想为父亲买件像样的礼物。

可是买什么呢？他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打转。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奢侈了——一件运动服就可以花掉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一双篮球鞋就足够掏空他的积蓄；甚至，一块进口面包都能让他的钱包由鼓变薄。

恒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惊讶，装出一副“老练”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标价牌——这里聚集的可都是全市商业精英和大阔富人，他可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囊中羞涩”。

恒还记得，上次春节回家，父亲无意中向母亲抱怨：“这鞋真是太不中用了，只穿了两年就坏了。”“唉，算了，还是再将就将就吧，”母亲对父亲说，“这鞋还行，补补还能穿几年。”

恒要给父亲买一双鞋！

来到购物中心五层，恒走进一家耐克专卖店，立刻被这些鞋的价格给惊呆了——几百的、上千的，最便宜的也要五百！恒咽了咽口水，呆呆地望着这些被他视为“天价”的运动鞋。

一位年轻女孩走过来，满脸笑容：“先生你好，这里是××国际购物中心的耐克专卖店，请问您喜欢什么款式的运动鞋？”恒有些心慌，支支吾吾地回答：“嗯……我先看看……一会儿再说。” 恒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款运动鞋面前，装出一副“内行人士”的模样，细细“端详”着手中的运动鞋。看了看价格，恒被吓了个半死——一千四百九十九元！这可是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啊！贵得有些离谱了吧！

女孩热情地介绍：“这是耐克今年推出的最新款FLYWIRE篮球鞋，采用优质的材质以及科学的设计，不仅款式帅气，而且鞋底附有气囊，让您在运动的过程中更加舒适……”恒完全听不懂女孩在讲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

恒在商场里徘徊了两个小时，最终，他咬咬牙，又回到耐克专卖店，挑了一双五百元的休闲鞋。恒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钱包，取出几张崭新的钞票——这是他这个月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全部积蓄，交给收银员……

恒提着新鞋，心里犯了愁——父亲清楚自己的经济条件不太好，要是知道这双鞋这么贵，肯定不高兴。他灵机一动，找收银员借来一只油笔，仔细地将“标价牌”上的“500”去掉一个零，瞬间，价格天衣无缝地变成了“50”。

父亲生日的前一天，恒乘坐最后一趟火车，赶回了家。

母亲在忙里忙外，张罗着款待客人的饭菜；父亲拿着一把大扫把，正卖劲地打扫门口的落叶。见恒突然回到家，感到特别惊喜，立刻停下手中的活。

恒从袋子里拿出鞋，对父亲说：“爸，虽然这鞋是地摊货，但我看也挺不错，快试试。”

母亲接过鞋，急急忙忙地催父亲：“快，快穿上试试。”

父亲脱下那已经破得不能再破的老布鞋，笑眯眯地换上新鞋。恒显然看到，父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写有“50元”的标价牌。

“这鞋还真不错，穿着又合适又舒坦，城市里的‘地摊货’还真好，这么好的鞋子居然一点也不贵……”看着父亲心满意足的笑容，恒的心里暖洋洋的。

（来源：《文学校园》2015年第5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