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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回忆,希望(文心雕龙杯写作大赛佳作) 2015-11-20 11:14:55  发布者:丁毅  来源:中国教育文学网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忆,希望

李想(山东省实验中学高一)

       

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雨儿眨了眨眼睛,轻轻揽着我的腰,她泛着亮光的漂亮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扯了扯嘴角算是给她一个淡淡的鼓励的笑容,静静理了理她的发。

“姐,姐姐,别去了……”

我摇了摇头,松开她的手,静静地看她眼中那一抹浓稠的琥珀淡化在心里。那么纯真,那么年轻,这甜甜的脸本不该承受失去亲人的悲痛的,这明亮的眸本不该失去笑容的。我转头,没有再看她一眼,长发轻飘,关上了一道门,将自己困在幽黑冰冷的黑暗里。半闭着嘴唇,拖着糖稀似的双腿,我静静地慢慢地向前踱着,已不知身在何方了。直到那透明的棺木旁,我惊愕了。

姥爷,姥爷,我的姥爷,你怎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是2009年的冬天,寒冷的空气,呼啸的风,干旱的天气,几月来竟见不到一丝雪。

我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放学回家,夕阳早已经落下了,浓黑的空气是沉闷的,舅妈睡了,小平房只有雨儿的小屋还亮着灯,我快步走过去,敲敲她的窗,雨儿笑了笑,便来开了门。

“姐,问你道题。”

“这个吗?你做对了呢,吃饭了吗?”

“还没有。”

我瞟了一眼油乎乎的饭桌,都是昨天的剩菜,黑乎乎惨兮兮地摆在一边。

“家里真冷,没点炉子?”

她摇了摇头。

“你等着,我上去问。”

“姐,别问了,爸爸不在,爷爷也不会点,我穿厚点就好了。”

跟她聊了一会儿,我上楼回到自己的家,屋里也是黑黑的,安静得一点风声也没有。我打开灯,灯光照亮了等在角落的姥爷,他愣在那里,像一个静物,像那满桌原样摆放的饭菜,衰老而疲惫。我放下书包,他想接过,那僵硬的手臂伸出一半就放下了,皱纹爬了满脸黑道道挤出了一个还是很慈祥的笑容,是的,笑容。自从舅舅开车撞死了人,他就很少笑了。

 

                       

妈妈告诉我要为舅舅筹钱,她说一人拿出几万就能把舅舅保释出来。姥爷沉默了没有说什么。姥姥走得早,留下妈妈和他这个没用的儿子。这些年,舅舅本就是没有工作的,有时替原来的老板开车去郊区送货拉人,是不拿工资的,只是换点酒喝。他没钱了,便一夜不回,回来了,也是要找姥爷要钱的。有钱了,便在楼下摆几桌,请他的狐朋狗友来喝酒,替他出主意,他们满心希望借点钱去北京,便能挣了大钱回来。这些人,我们是不认识的。

雨儿,我的表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因为家境不好,她一般由姥爷照顾,我们总是分分合合。随着年龄增长,她跟我谈的话题也越发减少了,做姐姐的不禁心痛,可是我也无奈。我知道她一般由舅妈教育,这个泼辣能干的农村女人很自私,她跟人砍价,买来一笼屉一笼屉的蒸馒头,再拿去卖,要多少没人还口。她总是抱怨女儿没人管,丈夫没出息,日子越过越遭,逼着舅舅向姥爷要钱。我不知妹妹是否知道这些,她是个刻苦的孩子,总是开着灯,裹着厚厚的棉袄在窗前做功课,像是努力拼搏立誓要将父母从贫困中解救出来。我爱雨儿,她是我唯一的好妹妹。

 

                        

妈妈说这些都是大人们要解决的得问题,我和雨儿只需要好好上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点点头,看着姥爷苍白的脸,我明白舅舅一定又有很久不回来了。

我跑下楼遇见了上学路上的雨儿,她上初一,但已经像是成熟得过了头,那眉宇间的神情像个负责人的大人了。我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我们很少谈论家里的事,但看到她,童年的事儿便浮现在眼前。于是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把瓜子,她笑了,接过来,“姐,你还记得。”

是的,雨儿,我记得。我记得夏日的夜晚,怕你在路上睡着,我抓起一大把瓜子放在口袋里。每次你困了,我就拿出几颗,有时是没有剥开的,你舔着瓜子皮的清香,有时是剥开的,轻轻放在你嘴里。

雨儿,我记得,每次下雨的时候,我们会在屋檐下静静地看雨,我会打一把花伞走在雨中,我们去找那些无处躲藏的小麻雀,去疏通街上一个个小水沟,然后放下白色的纸船,那是一艘艘童年美好的梦。

雨儿,我记得,你喜欢清泉旁洒满夏雨的洼地,你喜欢大水池中欢快的金鱼。夏日的午后,我们就在长长的绿荫道上畅快地跑着,你手里抓着泡泡枪,或者自制的小风筝,我抓着裙摆,追逐着你,世界,只为我们而精彩。

雨儿,我还记得,姥爷把你裹在大大的墨绿色的雨衣里将你送回家,你就像一个初生的粉嫩嫩的荷叶娃娃。你满足地吮吸着果汁酸奶冻,那可爱的样子,姥爷笑了,笑得很和蔼,很舒心。

雨儿,我都记得。

 

                    

踏着夕阳的余晖铺就的小路,我轻快地走回家,但总有什么不对头。小街上的人像在议论着什么,他们尾随着我的裙摆,窃窃私语,我有点慌了。

你缩在床脚没有开灯,门开着。我跑到你身边问你为什么街上围了这么多人,我好像看到警车了。为什么?为什么姥爷躺在路边,盖着你的小花棉被?为什么大家都不在,到底怎么了?

你说,你回家时就是这样了。我不问了,你也不再说一句话。我静静地把你揽在怀里,静静地流泪,你把小脸埋在我的发间,亲密得像我们小时候。

 

                      

坐在爸爸身边,我听说了整个故事。姥爷是被人打死的。

三个青年人开车压坏了他的小木板,他责备了几句,双方竟打起来了,三个身强力壮的人,还与姥爷是多年的邻居,竟对一个赤手空拳的老人大打出手,我是万万理解不了的。这个社会的人性,已经衰落到怎样的程度,我也是不得而知的。我只是亲身感悟着这种失去亲人的悲痛,面对世界,我握起了拳头。

姥爷走后,渐渐地,周围的人也远去了。但仍听到有人说,姥爷那么善良的一个老人,是没有仇人的,只是那伙年轻人喝醉了酒;有人说,之前在街头看到老人遛狗,他的魂魄分明已经飞了;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帮儿子还人命债,故意大打出手以老命相抵;更有人说,这就是儿子亲手杀死了老子。 

这些说法让我苦笑,让我失望,让我难过,让我觉得可怕,更让我悲哀。我曾很不理解,多少年的邻居,眼看着老人死于非命,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阻止,没有人帮一把?为什么有时间围观,有时间去掀起妹妹的小花被,没有时间说句公道话?直到现在,我不能说我懂了,可或许,我把这个美丽的世界看得太天真,我不能白白让人们放弃保卫自己的权利英雄一把。我,也只是个孩子。他们,也只是一副脆弱的人肉皮囊。

 

                          

这年的冬天,寒冷的空气,呼啸的风,干旱的天气,几月来见不到一丝雪。妈妈被大人们搀扶着,她连着几天不能吃下什么,几乎晕倒了。我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会醒来,她要坚强,她还有我,还有我们。

火葬场周围围着一圈小山,竟有些青青的颜色,空气中有淡淡的悲哀,飘着小雪。姑姑从小黑屋里跑出来,大声告诉我们她想那个躺在棺木里的人不是姥爷。

我的目光朦胧了,想站起身,妹妹恳求着:“姐,姐姐,别去了……”

雨儿,我知道你怕,放心,会好的。

我摇了摇头,留给她一个大大的安慰的微笑,松开她的手,静静地看她眼中那一抹浓稠的琥珀淡化在心里。那么纯真,那么年轻,这甜甜的脸本不该承受失去亲人的悲痛的,这明亮的眸本不该失去笑容的。我转身,没有再看她一眼,长发轻飘,关上了一道门,将自己困在幽黑冰冷的黑暗里。半闭着嘴唇,拖着糖稀似的双腿,我静静地慢慢地向前踱着,已不知身在何方了。直到那透明的棺木旁,我惊愕了。

姥爷,姥爷,我的姥爷,他灰白的脸已经没有人的样子,黄黑色的骨狰狞地露着,他的眼睛,慈祥温柔的眼睛,只剩下一条黑缝挂在骷髅的骨上。

姥爷,我的姥爷啊。

 

                       后记

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我考上了省实验中学,我随学校去了新加坡访问,将漂亮的纪念品带回姥姥和姥爷的灵前,他们会开心的。

雨儿继承了姥爷的大脑,她将是个很有思想的理科学生。这就够了,我有一个聪明的值得骄傲的妹妹。

妈妈挺过来了,我们时常谈起过去的事,这些回忆,总是温暖的。

舅舅正在努力奋斗着,舅妈又在馒头店做工了,她还是很勤快的。对了,雨儿不再住在小平房了,楼上的屋子有暖气,我的妹妹每天可以在温暖的屋子里亮亮的灯光下学习,我自然会永远爱她。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指导教师 :吉林絮)

 

>>获奖理由

“回忆,希望”,这个简单的题目勾连起两个不同热度的人,在“回忆”中参透世道的冷峻和人性的某些灰暗,在更年轻一代的独立成长和相互温暖中见证善良之初心,相信希望之所在。这故事大于设计的小说,直线型叙述,语言节制,情致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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