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些词语就这样奔涌起来。云朵，山峦。堆积无限的瞭望。

青海。卡日曲。那扎陇查河。高原气候养育了词语的锋芒毕露。尖利的阳光划破水的柔软，奔流而下，以一泻千里之势，狂舞祖国大地。

那一年，我在青海贵德抱着黄河的涛声入睡，犹如少女般的黄河，我读到了她的妩媚与娇羞。每一滴水都包含她的柔情与善良。

梨花别墅就在黄河岸边，贯穿灵魂的诗句，在那一夜，我忘却了黄河还是少女时代，一枚石头轻轻地溅起波澜壮阔。

酒杯敲击篝火的味道，一点点深入。不醉不算黄河的子孙。

慷慨。豪迈。

一词辽阔，放牧我的牛羊。

云朵下，我默默地注视。

清澈地流淌。怎么课本里的黄河掺杂了什么，让读不到少女般的柔情。

也许真的是因灾荒的煎熬刻下时光的烙印。

2

转弯就来到了四川。

川西高原的硬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灌溉我们的血液，默默地流淌了千年，以龙的图腾，长成祖先的肌肤。

压低所有的空间，与云朵相接，在雨水里跋涉。一万年，或者更久远。猿人，或者石器时代，以青铜的名义，锻造。

我的川西。放牧我的辽阔。

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莽莽苍苍的大草原，站在若尔盖之巅，逶迤。蜿蜒。

我的骏马在奔跑。

黄河岸边的人啊，滔滔不绝的水养育了祖先的文明，铸就民族的魂。

我是岸上一株草，那些绿过的日子，风声很紧。一把贫瘠的土地，种植了我的期待和梦想。就在9月，走失的鸟鸣，一起回到我的生命。

那些不能承载的时光，漂浮在黄河的水里，我看见了祖先的肩挑臂磨。

我不能否认刀耕火种，我不能用我的热血浇灌越来越低的念想。

3

黄河之水天上来。我要打开云朵，在云的怀抱里，用一杯酒打捞一个民族的魂。

枯萎。干裂。

一早推开天门我就遇见了，一滴水的未来，在叶子上摇摇欲坠。

落下吧，我的草原。石头。猎物。山水。

庄稼照亮朗朗乾坤。谁在大漠上背负胡杨的迁徙。我是一只候鸟，在一亿年之后，我埋葬了我的祖先。

遗恨在风中。

大把，大把的阳光发霉。

我在期待风调雨顺。沿着黄河一路奔腾。

谁点燃了我的目光，洞穿的辽阔，愈来愈深厚。

最后一滴，从母亲的脉管爆裂。喷薄而出。

4

回转千年。

河床上行走。我一次次抵达。

或许，中原，带着母亲的体温，拨开了阴霾。一大堆雾，十万顷良田，铺下金黄，为河神摆上盛宴。

每一粒饱满的日子都呈现出龙的图腾。

回望大漠。

千回百转。

没有谁可以阻止一滴水穿过孤独，为盛夏的天空打造一片云。

我相信一粒种子在岸上所站立的时间就是我生命的过程。我体内的毒素，排解了母亲的望眼欲穿。

就让我在母亲的怀抱沉沉地睡一个世纪吧。

我骨骼里的燃烧，越过了灵魂的封锁。

锐不可当的，一泻千里。

5

咆哮。依然咆哮。

5778公里的行程，超出了地域概念。

看看我们的肤色，和黄河水是多么的相似。我要融入黄河，我满身的尘土啊，让我成为黄河里的一滴水不可能，但我成为一粒沙是多么的现实。

堆积。干裂。

村庄和大地，傍依黄河。

我在村庄里浇灌我的灵魂。一株草，或者一棵树，纠缠了无数的未来。

大把，大把的，日光，我该分发给谁？

这与水是多么的相近，但我一次次地错过。

错过大海的回应。

也许，渤海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黄河啊，黄河，我行走千万里，但我还是走不出母亲的牵挂。

亚男，现居成都，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诗集《雪地的鸟》《呈现》《时光渡》。《黄河》获第七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