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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 抱 2015-01-19 17:21:00  发布者:素岚  来源:《文学校园》2014.1 作者:福建厦门大学附中高一10班 许晅玥

 

常常想起冬日午间和阿婆挤在一床被子里的情景。

“阿婆再睡过去点儿!再过去点儿!没位儿了!”我直嚷嚷,不停地扭动身子,像一只蠕动的毛毛虫。“再过去我可就要掉下去啦!”阿婆边说边用她那大而糙的手掌托起我的屁股放直我的身子,俯下身说:“阿公要回来睡了。你看他胖胖的身子……”一下子我笑得打滚,阿婆也笑着。要知道,阿公可是重量级人物,当然得给他留出大位置。在年幼的心里,我总以为阿公是巨人。

阿婆、阿公是以前我楼道门对门的邻居,家里还有大我五岁的怡青姐和她的爸爸妈妈。直到今天,一说起邻居,母亲就慨叹“远亲不如近邻”。从我记事起,大半的记忆就和阿婆一家联系在一起。那时门对门的两家总是敞着门一任我自由进出,甚至母亲很少按时去幼儿园接我,更多的是放学时阿婆在那等我。妈说,当时幼儿园登记接送孩子的家长,其中一个就是邻居阿婆。

在阿婆家,最喜欢的是看到姐姐养的那些小动物了。有三只兔子、两只小狗,还有一只小猫和一只鳖。姐姐总不让我靠近她养的这些宝贝,怕不懂事的我,一不小心手松开把她的小兔小狗小猫给摔死。她太爱它们了。有一天,我在家里听到姐姐哭。跑过去,看到阿婆也红了眼眶,姐姐在那里伤心欲绝,才得知她的兔子死了,八成是被嫦娥召唤回去捣药了。她妈妈左哄右骗安慰许久,她才消停,可眼睛红得像刚亡故的兔子的眼,哀怨地望着那口大鱼缸,里面的鳖常年缩在一角一动不动。她对着它,哽咽地说:“都死了,就剩你了。”叹了口气又转向我,我心中一惊以为她要说——还有你,不想她话锋一转,内容又鲜明起来——我们去玩吧!我松了口气跟着她走了。

妈妈说阿婆一家都是菩萨心肠。姐姐一家都爱小动物,但总是有跑丢的,有升天的,每次,姐姐都会哭哭啼啼的,阿婆也跟着流泪。小小的我,总是煞有介事地劝,还说再买就好。妈妈于是就说我不如姐姐软心肠,听口气知道妈妈是夸姐姐的,再发生不见或死了猫、狗的事,我也假惺惺地想挤一两滴眼泪,无奈我就是没办法拥有姐姐的菩萨心肠。

姐姐家的小阳台是姐姐当老师的实践地,那里有妈妈从学校拿回来的一块小黑板和一盒粉笔——各种颜色都有,当然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小不点的学生。那时,怡青姐总是饶有兴致地用她从老师那里学来的再扮演一番老师的样子来教我。有时,我也吵着嚷着要当老师。我也学着姐姐样子训起她这个学生,“把手放背后”“请怡青从1写到10”。有时,当老师的我和当学生的怡青姐闹起来了——大都我是不得理的,但我知道,只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将起来,婆婆总会从屋里喊话:“怡青,你当姐的,多让着小玥。”

姐姐家一到周末还会来几个小朋友,也许是她的亲戚或者是她的同学,总之是比我大的。那时,她们家可热闹了。一群小女孩,最爱玩的就是学着电视里阿婆长年看着的芗剧戏曲,穿着她爸妈或者是阿公硕大的衣服学着甩水袖的样子。姐姐总是扮演爱哭的小姐,我就是任由她们打扮的丫环——编成四五条小辫,有时还盘成抓髻,脸上着点粉、胭脂。每次阿婆总会看着我笑得直不起腰,我也跟着乐,能跟着这些姐姐们演戏,是得一周里我保证都得听怡青姐调谴。

那时,我上幼儿园,妈妈忙得很,我总是被寄放在阿婆家。阿婆常带我去市场买菜。坐在阿婆的自行车后座时,她总不停地叮嘱:“抱紧我,别掉下去了。”我会很自然地用双手扣紧她的腰,现在才知道当时的阿婆有多瘦,但我只知道很温暖,尤其我会把脸贴在她的背上听着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妈妈的一样好听。

在阿婆家总有我吃的份,阿婆一得闲就把我抱起坐在她的大腿上和我一起看芗剧,或者把剥掉瓜子皮的仁放到碗里,我随手就是抓一小把往嘴里放。有时,她会紧紧抱住我,象是抱着她最心爱的东西一样;有时,她会对着我喃喃而语,说些年幼的我无法懂得的话。怡青姐总说她的奶奶最疼我。

是啊,在我年幼的心底里,我也认定这家人的好。于是,我也会很自然地叫她奶奶。她们一家象是最爱听我的叫声的,我当然更是叫得欢——“奶奶……”“姐……”“姨……”“阿公……”。有时,在自家里闹事挨了妈妈的揍,我总是嚎得很大声,好引来怡青姐一家的解救。她们把我抱过去后,就又有零食吃了。

我成长的记痕一直留在她家的墙上。每到我的生日,阿婆就把我带到她家靠门的那面墙边,叫我站直了,然后她就和阿姨帮我用划出一道线,量出身高,用铅笔在上面标注年月日及身高。黑线和铅笔字标得密密麻麻,一边是我,一边是怡青姐姐。只是后来我们从那个楼道搬走了,一开始还是每年春节时去串串门,然后照例是量身高。“小玥又长高了。”阿婆每次见我都会说这样的话,有时会过来试图想抱我,“抱不动了。”阿婆说。再后来,我上了小学再到离家七十公里外地方读书了,阿婆也搬到她儿子家,就这样,我有好几年不见阿婆了。

一晃就是九年了。怡青姐一家也搬离那个楼道了。当初我们搬家时,多么不舍,而今她们一家也告别了曾经熟悉的地方。

旧日的邻里之情依旧,我和爸妈来到怡青姐的新居。那是一个很大气的小区,空气清新,花草丛生,有老人散步小孩追逐。姐姐到小区门口接我们,再见怡青姐,她已长成美少女了,比我高了半个头,一头栗色的短发,整理得服服贴贴,打扮得清清爽爽。一见面就拉过我的手,我说姐你真高。其实我有点不适应,想当初爱哭的、当了我那么多年的小老师,还有那甩水袖扮戏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时,我们已被时光拋到了这时了——她是个大学生,我上高中了。

进了姐的崭新、亮堂的新家,阿婆从里屋出来,看见我显然很是激动,一边叫着我的小名一边努力地快步走向我。我亦是一愣,只是在口里喃喃地叫着“阿婆”,妈在旁说叫“奶奶”,我也应声叫了,但声音不大。阿婆自顾自地说,她依旧激动、热切地把我拥入怀中,这时我的心颤动了一下,我发现她比我矮了一截。

“太长时间不见你了,怎都不来坐坐?长这么高了?读初三了吧?学校怎么样?吃得好吗?”我只是笑,只是点头,一句话都不会说不会答。我无法表现出热情澎湃激动不已的样子——但阿婆早已激动得声音颤抖,眼角闪出泪花。我有点木讷了,茫然不知怎样回报她的这份热情。“这个小区里的孩子不少,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有趣……”阿婆念念叨叨重复了好多遍。我开始回忆,去解读这时隔九年的拥抱。

我稍稍转头打量阿婆。她的脸皱皱的,两个颧骨因瘦显得高,挤得两只眼睛变小了。年岁的痕迹都印在脸上、声音里,阿婆苍老得我不敢相信。

我仿佛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于是我也轻轻地,不着痕迹地回抱一下她瘦小嶙峋的身子,感受并珍藏这如当年轻轻的温暖的心跳。

                                           

指导老师:郭培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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