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粉面浓妆,珠翠照人,站在一方聚光的舞台,袅袅轻抛出柔软的水袖,旋身站立,轻启朱唇,唱出“原来姹紫嫣红花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那菱形的指尖捏成形状姣好的兰花,细巧的鞋尖羞涩地隐于裙裾,满园春色也不及这一枝。游园春倦,她倚窗而眠,梦中有青衣儒衫的少年轻摇扇,缓步行来,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游园惊梦,吹响了才子佳人的第一声号角的《牡丹亭》,唱出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唱出了“上穷碧落下黄泉”。
戏如人生,戏里戏外,你方唱罢我登场。戏台之上永远热闹着,儒雅斯文的小生,灵动活泼的旦角,粉头油面的丑角;哀婉的昆曲,奔放的秦腔,国粹京剧,一幕一幕说尽人生悲欢离合。
在灰白色的巷道里,有青色长袍的老人长坐着,悠悠岁月流过,在极文极静处冷冷地透出寂寞之感。一张斑驳的黑面桌子,一方沉重的惊堂木,一桌一椅一人。从动荡不安的三国说到歌舞升平的李唐,从响彻千年的木铎金声《诗经》说到花妖狐影的《聊斋》,从帝王家罕有的爱情誓盟《长生殿》说到不胜唏嘘的未完之梦《红楼梦》。说书者以一方惊木开启一个故事,或悲或喜;以一方惊木诉完一段感情,或离或合,说尽世态炎凉。
但说书之人是不会寂寞的,漫漫长夜里,书中之人便出来对他倾诉自己的痛与乐、喜与忧。由此,说书人信手拈来各类故事,最有平常之心,笑看人生百态。
诉说者,以诗为媒。“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诉说少女的灵动、娇羞之美。“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诉说她暮年的刻骨相思,极度哀怨。“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诉说她面临国破时的内心煎熬。从名门小姐到流浪词人,李清照的一生便这样呈现给我们。诗词便以这样或清丽婉转或豪迈魔幻或沉郁顿挫的风格说到少女怀春之心,说到壮志未酬之苦,说到“国破山河在”的痛楚,说到“惟有饮者留其名”的豪迈。
说诗,就是说史。诗词融入历史,在时间的长河中熠熠生辉。说尽聚散无由,韶华流逝。
戏说人生,书说人生,诗亦说人生。
人生,最易虚度,最难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