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和哥哥在自家院子里种下了一棵小杏苗。记得奶奶浇完最后一瓢水后,笑盈盈地说:“要是细心照料,不出几年你们就可以吃到小杏儿了。”她不再清澈的眼里映出无限慈爱。我也轻轻笑了,闭了眼,仿佛闻到了杏儿甜蜜的清香。
但是,离别总是那样匆匆。我们还未来得及尝到杏儿的甜蜜,就踏上了开往异乡的列车。当时只记得奶奶紧紧握住我的手,那不舍、那留念没有说出口,都被她静静隐藏在深邃的眼底。到最后,只说了一句:“等到明年杏花开的时候,你们可一定要回来看看啊!”我含泪点了点头。
时光蜿蜒成湍急的河,承诺像一叶小帆渐渐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三年过去,回家却遥遥无期。
每年杏花春雨时节,都会接到奶奶的电话。那欣喜的声音穿过了两千八百公里的距离,还似乎带着一丝温热:“杏花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的,热热闹闹,把枝头都压弯了呢。你们今年回来看看吧!"可我总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学业太忙了,今年回来不了了。等明年吧!”奶奶察觉到我语气中的敷衍,便不再多说什么,沉默良久才回答一句“哦”,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我从未想过,当她一个人静静坐在杏花树下,看满树的希望被雨打风吹去,那些未结果的思念在地上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却迟迟等不到亲人归来的消息,该是多么落寞和惆怅。
到了第四年,一接电话便传来了她十分喜悦的声音:“杏树结果了,几十个青绿色的小果子,藏在绿叶中,很可爱呢!你们能回来,就可以吃到小杏了。”我不是不知道她希望听到我们的肯定回答,但回答的话只会让奶奶扫兴。
第六年,杏儿丰收时节,奶奶又打来电话:“杏儿为什么看着又红又大,吃起来却很苦呢?”我默不作声,心却是猛地颤动了一下。我没有告诉她,那是思念的味道,当希望被风化成失望,口中便只剩下一丝苦涩了。
今年,第七年。杏花又在翩跹飞舞,奶奶的电话又如期来到:“今年你们可一定要回来,杏花很茂盛,杏儿一定又大又甜。”
七年,希望一再被搁浅,却被思念无怨无悔的融化在一载又一载的静静等候中。终于不忍心再拒绝,我轻轻地回答“嗯”,声音有些模糊。
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仿佛刚得到了一件最珍贵的礼物。想象得出,她一定泪流满面了。
杏树上的希望,在被思念刻上了七圈年轮后,终于结出了最美的果实。
我想,那些杏儿,一定会很甜,很甜。
(指导教师:李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