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微雨,孤灯,影不眠。
孔子端坐,怀中是他最爱的弟子,那个“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弟子,颜渊。身着粗布短衫的颜渊有些僵硬,嘴角却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像是熟睡了的婴孩。夜雨中,孔子喃喃。
“回,你曾说,‘子在,回何敢死。’你从不食言的。”孔子顿了顿,不知想着什么。许久,才抹了一下反映着星辉的双眸。继续自语。
“回,还记得吗。当年我被三桓逐出鲁国,是你执意跟从。我告诉你,前方是峥嵘坎坷,要受的苦,远超你的想象。你却说,只要心怀礼乐天下的梦想,与夫子在一起,再苦也甜。我何尝不知道你啊,‘一箪食, 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可是这条路,累的是心。”
说到这里,一滴浑浊的老泪划过孔子脸颊,淌在颜回清秀的面庞上。
“你多傻呀,颜回。你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却非要与我这老头子做什么礼乐天下的大梦。你睁开眼看看,看看这礼乐崩坏的江山。如今连你也离我而去了,你让我如何独自走下去?天丧予,天丧予!”
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淅淅沥沥,揉碎了一夜好景。只有那盏孤灯还亮着。
“还记得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席话。你说的很轻,断断续续的,但我永远无法忘记。你说,生老病死,如聚散浮云,你早不放在心上。只要你的梦想,永远不被忘掉,只要你的声音,全天下都听得到,只要为师替你,看清这礼乐天下的结局。”
老人缓缓抬起头,东方朝霞隐现。“礼乐天下么。”他轻声重复着,想是怕惊扰了颜渊的好梦。“可是,我已看不到,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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