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在微信里说,我才想起,今天是你和爸爸结婚23周年的纪念日。巧的是,我出生,也是在九月。你说你还记得我出生的时候,原本阴雨连绵的初秋,却迎来了如盛夏般明媚的阳光。你说这是一个好兆头。但是我的出生却让你受尽了痛苦。时隔二十一年,你说起那时候的那种痛苦,依旧是带着孩子般的恐惧和害怕的神情。但是,你说你却从来没有后悔生下我这个决定。在这漫长而同时伴随着无比艰辛的岁月里,你每每回忆起,却是满腔的爱意与甜蜜。你说你一直记得你抱着我的第一刻,就像抱着你自己,那种感觉,时隔数年,却依旧清晰。然而就是因为如此清晰的感觉,才模糊了你二十多年里,所有的辛酸与苦涩。每次说起我小时候的样子,你都是带着怜爱的口吻说,你小时候脑门儿很大,很宽,没有头发,连眉毛都没有,只有哭的时候,才会看到两条蚯蚓一样的眉毛影子.........这些你都记得。 你还记得在你离开家去大连的时候,你说那时候我已经对父母频繁的离别有了清楚的记忆,也对离别该有的不舍与难过,有了萌芽般的意识。姥姥问我,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再见,我不理会姥姥,用那双穿着你给我买的红皮鞋,一个劲搓脚下的土,对姥姥说,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那时我三岁,你,三十岁。你说你人生最难熬的就是那段日子,在电话那头听我叫妈妈,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所以后来每当小姨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你总是,很认真地听着,依旧是很不忍心的表情,那表情里,有遗憾,有难过,有不舍,也有惆怅。你总觉得你错过了我孩提时代最重要的部分。一直到后来的很多年里,你依旧被这种感情驱使着,在你那像是信仰般锲而不舍的母爱中,一直占有重要的角色。
现在想起原来的很多事情,突然有些恍惚,记忆的片段零零碎碎,只记得我的逆反期,你曾经偷偷地哭,你的内心,是那么地苦。我终于明白你的网名为什么叫莲心。莲子有多苦,只有莲心知道。有人吃莲子,都吞不下莲心的。而有的人,生来就是如莲心般。大抵太爱一个人,无论这个人的角色是什么,都是很苦的。爱本无错,有错的是承受这种爱的人。那种伴随爱随之而来的压力感,让承受爱的人,反而显得手足无措。然而这种手足无措,在原本定义在爱那么高尚的寓意中,就是最最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的前面二十一年,充满了奔波与坎坷,你的这二十一年,便是同样的奔波与坎坷中,不同程度的痛苦与喜悲。我的痛苦,我的快乐,我的情感,你都感同身受。你要承受的,是双倍沉重的感情。我的,和你自己的。你在我面前隐藏了太多只属于你的忧虑与担心,悲伤与痛苦。然而我在你的面前,却从未曾隐藏任何感情。我们之间是没有隔阂与代沟的。你的痛苦与悲伤,我也仿佛身临其境,只是我更不愿意表露出我的那种对你的理解。因为那会加重你难过的程度。我是比你更能承受一些事物带来的结果。我也比你,对世间的情感,更为理智。那种无人洞悉的理智。我一直觉得你对人世间的感情,抱有太多的希望。你是一个希望得到很多感情的人。其实这样的人,往往更为脆弱,更无法抵御伤害。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伤害别人的,不是权利与金钱,而是感情。因为相比起权利与金钱,感情,更为柔软,也更不易被人察觉。
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今天和你视频的时候,突然发现你比原来看起来憔悴了些。姥爷病了,你要照顾他,所以你也变憔悴了。你知道有的时候,我多想瞬间成长起来,长到足够成熟,好去照顾你。但是我的成熟,终究换来的是你的老去。所以我想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我想记住你此刻的容颜。等到很多年后,看到你的时候,还能够清晰地想起你现在的样子。只有那样,才会让我觉得,你并没有变老,只是我,长大了些。
于是我一直觉得你的生命,像是深秋中最美的风景。深秋没有了盛夏的华丽,没有了初秋的明媚,没有深冬的隐忍,也没有初春的青涩。但是深秋的枫叶,是血一般的红色,那是生命最为原始的颜色,深秋的枫叶,总是染红周围的风景。她的悲喜,都是那么静默的华美。是生命中最为灿烂的盛宴,是最为晦涩的流光溢彩。你就像深秋中那片最美的风景,无论是凋零的叶,或者飞舞的蝶,都是那么充满爱意,那么富有感情。这片风景,在我生命中停留了太久,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背景。它不会被替换,不会凋谢,不会老去,不会消逝。就算是在生命的尽头,它也依旧完好如初,毫无改变。这是我的答案,是我最确定的答案,像走过一条花开的路,不会错过美满。我们都不会错过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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