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老头儿,我暂且叫他“舍不得先生”。
舍不得先生长着一头硬硬的白发,平时总喜欢穿一件紫色的开衫,长至脚踝的宽松裤子,一双旧旧的牛皮鞋。他“面如紫玉,目若朗星”,说话时常常晃动着脑袋,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
舍不得先生总喜欢穿着他那双旧得泛黄的牛皮鞋,鞋边还沾着早已发干的泥土,鞋面的中间部分还有一道深深的折痕,那是舍不得先生一步一步留下的褶痕。看到舍不得先生总是穿着他那双旧皮鞋,我问他,为什么不买一双新鞋呢,他则笑着翘起那双旧皮鞋说:“你看,我这双鞋还可以穿呢,我穿惯了,穿着很舒服,我还舍不得扔呢。”我觉得这老头真抠门!
有一天,在舍不得先生的枕头下,我发现了我幼儿园时用过的识字卡片。我不解地望着舍不得先生。他说:“枕头太软了,垫着这些卡片觉得更舒坦呐!”小时候,舍不得先生总会收集许多硬硬的纸板,用大大的老式铁夹子收好。然后他将硬纸板裁成一样大小的卡片,每个边缘都用剪刀小心裁齐,再用水彩笔写上要我认识的字,每个笔画都那样工整而有力,这是他为我自制的教具。可是许多年过去了,字迹有些模糊了,卡片的边缘也破损了,露出中间草纸的深褐色,可舍不得先生又用透明胶一张张把它们修好。他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豪!
舍不得先生是个手巧的人,我小时候坐的小马扎都是他用木头和粗电线圈亲手制作的,既精致又结实,还方便携带。他还经常亲手给我制作或改装玩具,许多小朋友都羡慕他的手艺。他拥有一切别人无法企及的超能力。
小时候我很贪吃,特别喜欢吃饭店里的“美食”,每当我对他说起我最近喜欢的菜肴时,他总是会默默记在心里,再千方百计学会,经常像变魔术一样把那些“饭店的美味佳肴”端到我面前,让我惊喜万分地美餐一顿。后来慢慢长大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审美,自然知道了吃那些美味的罪恶。于是再见到舍不得先生时就会狠狠凶他一顿,怨他把我养得像只“小猪”。
前些日子,舍不得先生生病住进医院,我心里似乎总是害怕着什么,不敢打电话给他。等到他身体好转以后,我鼓起勇气拨了电话给他。电话嘟嘟嘟响了许久,我才意识到其实真的不该打电话,打扰了他的清净。最后他接了电话,他那声长长的“喂——”好像挖空了我的心,他的无力让我鼻头泛酸,我还以为是手机的音量小,却发现听筒的声音已经开到了最大。
时光在四季更替,人也躲不过生老病死。人们总是在亲人离开时,才会幡然悔悟自己是不是对亲人还不够好!只有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心里的那份怅然久久挥之不去。
想起儿时,舍不得先生在街上与人握手,我总会硬生生地扳过舍不得先生的手。因为在我心里,这个老头儿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爷爷。
(作者:山东东营市二中高二赵梦雨,指导老师:赵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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