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的杨花飘落,亭中挂着粉色的纱帐,在身边旋转着身姿,而我坐在亭中,抚弄着绝世的锦瑟。
悠扬婉转的琴声,让万物为之惊颜。
“好琴,好女子!”几声掌声从对面传出,一位白衣少年从门廊那头走过来。
“公子从哪里来?”我停下手指,好奇地问道。
“是随家父来府上坐客的闲人,不小心打扰了小姐的雅兴。”
我笑了笑,他接着问:“敢问小姐,这是什么琴?”
“公子是想考我么?《周礼乐器图》曰:雅琴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纹如锦曰锦瑟。”
“但是锦瑟应有五十弦,为何此琴却只有二十五弦呢?”
“呵呵!《汉书·郊祀志》中曰:秦帝使索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
“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才貌双全啊!”他叹道。
那天的谈话时间很长,我却感觉如白驹过隙般短暂。我清楚地记得他姓李;记得他随口吟出的诗句“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记得他说我是能让每一个爱过我的人都意气风发的女子。可是我忘了告诉他,我就叫锦瑟,绝世的锦瑟。
没过多久,皇帝宣我进宫。因为我倾城的容颜,也因为我绝世的琴技。赐封为“锦贵妃”,这是我的劫难。
进宫那一天,身着锦服彩冠的我坐在轿子里,没有丝毫的喜悦。我知道,爹娘已在我出门的那一刻自杀,我夺目的光芒也将掩埋在那哀怨的深宫之中。
街上很嘈杂,百姓蜂拥而至,都想看看皇帝钦点的贵妃娘娘。忽然我有一种想要拉开帘子的冲动。纱帐拉开后,对望着的是一双我日夜想念的熟悉的眼睛。他喊道:“小姐,我是李商隐。我相信大漠中有不败的杨花,而你便是我不败的天下。”
“公子,我是锦瑟,不管多少个轮回,你是流水的碑文,我是锦瑟的灵魂。下个轮回,锦瑟等你。”
回宫的那一夜,我割了腕,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漫天铺盖的杨花。我看见那些鲜血在我面前肆意地流,那些快乐的岁月在我面前匆匆地走。商隐,下一个轮回,锦瑟等着你。
回到佛主身边的我,依然带着倾城的容颜。佛主问道:“锦瑟,我给了你最大的恩赐,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死?”
“最大的恩赐给我带来了最大的劫难,佛主,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让我化作锦瑟,一世陪伴他。”
佛主念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锦瑟,我答应你,下一个轮回,你做锦瑟,没有倾城的容颜,却永远陪伴他。”
有晶莹的泪水滑过佛主的脸。
我是锦瑟,毫无生命的锦瑟。商隐,我说这个轮回锦瑟等你,锦瑟做到了。我就在你的书桌上。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记起曾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有这样一段穿越轮回的感情还在继续。你说过你相信大漠中有不败的杨花,而我便是你不败的天下!
这个轮回,我日夜陪伴在你身边。看你挥泪洒下那首绝世的诗——
锦 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后记:
看轮回之火在你我身边熊熊燃烧,而我们拈花微笑。
那些个岁月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即使分离,仍然是……
锦瑟,商隐,穿越无数个轮回,请你记得我。锦瑟,你绝世的锦瑟。
长相忆!
(作者:湖北省江汉油田向阳一中 张梦竹,指导老师:肖文)
点评:锦瑟本为无生命之物,小作者依据李商隐的《锦瑟》一诗,展开大胆想象,将“锦瑟”附会为一位才貌双全,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并与李商隐之间发生了一段凄婉绝美的爱情故事。文章对女子锦瑟的正面描写虽着墨不多,但她割腕自绝的坚贞和在佛主前愿化锦瑟的决绝,却使这一奇女子的动人之处跃然而出。美貌、富贵甚至生命的舍弃,在爱情面前都毫不足惜,让人在感动之余,不禁肃然起敬。本文荣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