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真的很笨拙,特别是做手工什么的。小学的同学曾经说我:“简单的纸鹤你都学不会,笨笨!”上了初中,班上又流行起了折纸鹤。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做着这个时尚的游戏,我也心动了,可我又怕同学们笑话我笨,总是迟迟不愿开口请教。
偶然间,我发现思诺折的纸鹤很漂亮,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纸,在她的手中经过几分钟的翻转,就变成了一只体态优美的纸鹤,而我呢?尽管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回,在心里默记了多少遍,就是不会折。
“呀,思诺,你的纸鹤折得好漂亮啊!”我这样夸她。
她微微一笑,说:“我们一起折!”
“不,我不会。”我窘窘地回答。
“很简单,我教你。”她热情地说。我们相视一笑,算是她的邀请我的应允。她很有耐心,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一遍一遍地教,从来都不埋怨一句。说来也怪,我竟很快地学会了折纸鹤。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一起趴在一大堆的彩色方形纸中间,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飞快地折叠着,偶尔抬起头相视一笑。我发现她那张挂着淡淡微笑的脸是那么好看。
思诺是优秀的,她人缘好,品德也好。谁都愿意和她交朋友,我也不例外。
渐渐地,我和思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们都是那样任性而固执地喜欢上了如火的夏阳,也喜欢上了有点小雨的天气。
有阳光的日子,我们会在操场上奔跑,当看到漂亮的蝴蝶在我们面前翩翩飞舞时,我们便会停下脚步,陶醉在它流畅的弧线中。阳光照射到身上,好温暖好舒服。闭上眼睛,阳光穿透我的全身,把我包围,深呼吸,仿佛闻到了太阳的味道:像青草一样,淡淡的;像棉花糖一样,甜甜的。
春天下点小雨,细蒙蒙的,落在我们头上,飘到我们脸上,温柔得像妈妈的手。我们喜欢在细雨里跳跃奔跑,让雨水畅快地钻进泥土,让它放肆地蒙上我的眼镜片,然后我踉跄地转着圈,发出一阵阵惊呼,一阵阵欢笑。
思诺的确是优秀的,成功的光环始终在她头顶熠熠生辉。和她在一起,本身还有些自信的我就显得挺不起眼,像一棵狗尾巴草。我曾经下了一百次决心,要学习她,缩短与她的差距,甚至超过她。我暗暗和她较起劲来,可是每次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我总是比她少两三分。自卑占据了我的心,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可是她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依然是用那友好的笑容,在我最沮丧的时候给我最贴心的安慰。
一次,语文老师宣布要我们参加一次征文比赛,我认真地构思了,第一百零一次下了要超过思诺的决心。写征文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为了写好这篇征文,我经常写到半夜三更。总算,老师发话了,就只有我和思诺的文章才初具雏形。这可把我乐坏了,心想:思诺,这次我终于和你站在一条线上了,不过我一定要超过你。
日子在期待中度过,直到星期四的下午放学时,语文老师告诉我们说:“很遗憾,上次征文,一部分同学的作文交稿太迟,可能不能参加比赛。这也告诉大家,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拖拉。”我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用“祈祷”一点也不过分,我希望赢得这次机会,至少还有较量的可能,不能就这样不战而败。我的眼睛酸酸的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低着头,冲进了教室,一下趴在了课桌上,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思诺跟了进来,用手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老师没有说你的征文落选,你的一定能获奖……”没等她说完,我猛地甩开搭在我肩上的手,冲着她吼道:“你不用假惺惺地来安慰我,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你是最强的。你是比我强,你想什么都比我强,你想什么时候都比我强……”我透过眼中的泪水,分明看见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我,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我惊讶自己的声音竟如此之大,出口又是那么尖酸刻薄。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书包,穿过围观的同学,飞似地跳上公汽,逃回了家。一到家,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我的脸肆无忌惮地流淌,流进了我的嘴里,又苦又涩。
一连几天,思诺无辜的眼神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可是我没有主动去接近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怪怪的。虽然她依旧天天对着我微笑。我却在心里说:“笑什么笑?”装作没有看见。
到了发奖的日子,那是个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校长给征文获奖者颁奖,我低着头,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竖起耳朵听着。“优秀奖获得者:七年级二班钱堃……”我亲耳听到了校长念我的名字,我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站在旁边的思诺说:“钱堃,快上去领奖啊!”
我回过神,这么多天,眼光和她第一次对视,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所含的依然是微笑,还是像以往那样拍拍我的肩。我冲她一笑,我知道,一定笑得不自然,笑得很勉强,一定很难看。
是在叫我,我居然没有落选,而且,很幸运地成为我们班唯一的获奖者。我恍恍惚惚走上台接过奖状,恍恍惚惚地合影留念。尽管老师同学们都又说又笑,可是我那漂亮的小虎牙却怎么也露不出来。
这次是真真切切地超过了思诺,终于胜利了。但不知怎么,心里却莫名的空荡。思诺微笑的大眼睛时时在真诚地向我庆贺,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是倔强的我怎么去向她道歉,她会原谅我么?
课间,她又一次来到我的座位旁,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我红着脸,翕动着嘴唇,难为情使我语无伦次。她伸出手,递过一叠漂亮的彩纸:“我们比赛折纸鹤!”“好的。”就这样,在无声的折纸中,我们又时时地相视一笑,就像以前一样。
折纸鹤成了我们最快乐的交流。当纸鹤装满了我们的抽屉,我们用针线把它们穿起来,挂在我们的窗前,看着千纸鹤随风而动,听着风的声音。思诺告诉我,当你折到一千零一只的时候,你一定会很幸福。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告诉思诺:“不是我幸福,是我们两个都幸福。”
不知道千纸鹤已经有多少了,我们谁也没有去数。我们不知道那一千零一只纸鹤的故事是否能够实现,但是我们都知道,在我们的心中,我们是最幸福的。
(作者是湖北省宜昌十一中初二学生钱堃,指导老师王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