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以自己的思想影响后世两千多年,并在无数国人心中神一般存在着的,只有孔子。在《史记》中,司马迁虽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来高度赞扬他,却仍然在他笔下露出了孔子神圣面纱后一角真实的容颜。
他诚然是个成功的思想家、教育家,然而在将政治理想付诸实践的过程中,他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试图用西周分封制、宗法制为核心的等级名分制度来解决春秋乱世,无疑是逆历史潮流而行的。和各怀野心的诸侯说礼谈教只能是对牛弹琴,若是太平盛世,礼教尚可为统治者接受,这也正是后朝帝王尊孔的原因,可恨他生不逢时。《世家》中孔子去齐国说教,晏婴评价:“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代表了当时士大夫普遍的价值倾向。当孔子去卫国时,“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当时知识分子天真的勇敢与礼仪救亡路线的不合时宜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春秋过后便是战国七雄的烽烟,最后由秦始皇到达暴力统一的巅峰,若孔子泉下有知,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至于对自己失败的感慨,孔子由颜回之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不容何病?不容然
后世以他对理想的执著与坚贞来激励莘莘学子固然无可厚非,然而在当时,时时刻刻怀着一种“不容然
久而久之,当这种自我标榜成为民众的普遍心态后,孔子的失败便沦为了中国文人用以掩盖自身不足的遮羞布。看吧,圣人也会穷困潦倒,圣人也会不被接受。从“圣人必定不被接受”到“因为我不被接受,所以我是圣人”。
把孔子对弟子的教导与同时代的西方学者对比,也可看出,孔子时时刻刻把自己置于一个睥睨旁人的高度,不论是对弟子,还是对君王,他全然没有苏格拉底那样的启发式平等交流,这是对理想的执著阻碍了他的眼界。在鲁国,孔子因为桓子接受了齐国女乐,又不致膰俎于大夫,遂周游列国,受不了一点委屈和侮辱。自视甚高又不愿妥协之人,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注定与社会格格不入,注定四处碰壁。我极不赞成孔子那句“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与社会达成某种和谐是做人的职责,可惜孔子没能做到,而后世那些效仿孔子的文人则藉此失了做到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