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当时间都老去。
可我依旧在不是我方向的地方,看着时间的演变。
——冥
我是冥,一个来自远方星球的行人。这只是我对我自己的一种称谓,一种未知的坚持。在别人眼中,其实我就是一个流浪者,一个忘记家乡的人。我不停地旅行,去寻找我的下一个方向,尽管别人看来我是在不停地流浪,从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或是从这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
将我抚养长大的,是依靠废品回收而生的卡空莫,那一个已经忘记自己年龄的老人。我是被他从一个破烂的纸箱盒中找到的。在我忘记自己小时候模样的时候,这个老人却不停地在我耳边说我当时的样子,似乎让我想忘记都忘记不掉。事实上,他成功了。每日入睡我都会不停地幻想他述说的我的样子:
……长得和新生儿一样,没什么差别……小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干涸了,成了深沉的暗红色,扑在脸上就跟一幅抽象画一样……还有,可怜的小东西啊……父母都没有处理好……似乎就是为了把它生下来而生下来……急急忙忙,也不管这个小家伙是死是活……连肚脐带都没有剪短……噢哦哦哦……差点忘了,小家伙那时身子还有些在胎盘里没出来呢……狠心的父母啊…………
现在,这个活得都忘了自己岁数的老人,在很久以前就闭上了他说话的嘴,去见他的父母了。没有人为他送行,事实上,是没有人知道那时的他去了哪。等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听人说,那时的他:
双目安详地阖上,从未洗干净过的满是皱褶的老脸在这一次竟找不出污垢——想是他失踪就是为了去找一个地方好让他把整个身子都洗干净——头发倒是有些奇怪地全白了——要知道这家伙头发的保养技术在他们那可叫一绝啊——身子摆放得就有点奇怪,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从什么方向发现他一样,双手交叉地摆在胸前……
在卡空莫死时,我已经收拾好行囊,买好车票,我想等我累了就回去看看那个整天说着莫名词汇的老人。结果,因为莫名的原因,车停了半天。随后就得到了他死的消息。然后,我就上了车。同行的几个人还热乎地招呼道:“冥,这次你可以摆脱那个老头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听起来什么想法,是否同他们一起笑着聊天,或又是什么。因为,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
现在我再一次收拾好我的行囊,准备旅行。
这一次,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这一次的行程。因为那些虫族在开工打造穿梭隧道时,不小心多撕开了一道空缝,我们被时空乱流吹过,然后工程队的领头虫子快速地蠕动过来,先是缝上空缝,再是一个个地向我们道歉。
“啊,冥。又是你了……太抱歉了,每一次都耽误到你的旅行。”虫子直立起它的长长的又软绵的躯干挥动着头上的两个大触条。“是啊……”我都已经习惯了。自我到了一个没有人到过,与宇宙文明隔绝的小行星,偶然被一个自称为吉普赛巫女的人用一个没有任何能量的充满杂质的水晶球进行了一个名叫“预言”或是“占卜”的活动之后,就不停地碰上这个事。
“祝愿你们的旅途愉快!冥,我就不祝福你了,你一定会有精彩的旅途的!”听着船长冒着被大副骂的风险从驾驶室不准打开的窗户中向我们送出的祝福。这一站下的人在相互道别。我没有,在漫长的旅途中,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新旅途的喜悦。只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在促使我旅行。
在这一次的路途开始之前,我从未想过,这次旅行是那么的没头没尾,纵使我拼命的回想都想不起它的整个细节。我以为这一个旅途结束了,可它还是在进行着,伴随着我从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或是从这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
我这一次到的是一个只有一个小镇的星球,剩下的就是未知地带。我本想着在这呆上三天,换上另一辆车。我知道,在三天后会有一辆车,它的目的地是我们从未去过的地方。但是上车的标准却很苛刻。
我去过太多太多的地方,也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活到现在的基础上。我在那些流浪者的空中听到了他们对这辆车的描述,或者是近似传说的故事:
……它只在我们很少去过的地方停留,它的乘客什么样的都有,它的车票叫做未知,它的目的地确实是所有人都想去的地方,它的乘客却总是在那一站睡去然后不得不从第一站开始……但是,但是,请记住一点,上了车的乘客,就请不要在终点站以外的地方下车……
长长的描述,我听着就像是在听某个地方的人为他们过去的人写的长诗,又或者是一个地方特有的职业游吟诗人的叙述诗,冗长得想让人睡觉。
“冥,你确定要在这等车?”格兰芬多那个从不显露自己聪明的家伙抱着斯莱特林给他的手札问着我,这个人同斯莱特林以外还有两个女人在这站进行了停留。他们要在这个小镇停留很久,少则半年多则几年,才能等到他们的下一班车。“这话我问你才对。”我嗤笑着对他说,“你们就不怕在你们的有生之年里等不到车?”
“冥,你不怕么?”格兰芬多这一次在他的目光中展现了他的聪明。“不怕。”我说完话,在未动过半分的啤酒杯下压了一张面值足够支付这杯酒的钞票离开。这是我来这的第三天,就在刚刚,我听到了车鸣声。就像描述的一样,“只有想上车的人才听得到它的车鸣声”。
我没有见到它的售票员,仅是见到入口处写着的“找到满意的房间”,我没有同人告别,就像我没有同人说“你好”一样。没有开始,哪来的结束?但是我听到斯莱特林他特有的声调,在那发言,“冥,你等我们上去!”回过头,那四人行正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好吧,我接受你们加入我的旅行,不过也只是这一段。
“冥,你要住哪个房间?”拉特劳文这位睿智的女性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了那个给我做预言的吉普赛巫女。或许是因为她们同样的睿智。我扫过门牌号,实际上,上面是写着各种不同的东西,有眼睛,听力,知识,感情……好吧,这和车票有关系。那个长诗是这么提醒人的“慎重选择你住的房间”。
“我住……”我还没有开口说,格兰芬多就抢在我的前面说完他的话,“我住这个写着‘斯莱特林’的房间。”我突然感觉不妙,像是要证明什么,斯莱特林说:“那我就住你的对门。”那门上写着“格兰芬多”。似乎,他们将我遗忘,各自走进了他们选好的房中。而我,看着过道的尽头,我突然想去看看那头有什么。
我一边走,一边浏览门牌号,什么都有,各式各样。最后,我停在了写着“父母”的门前。我没有父母,也不需要他们的存在,无论会引起什么后果,我都无所谓。推开门,很简单的布局,就像我曾经住过的单间一样。
我躺在床上,又开始想了。想什么?当然又是卡空莫说的话,我什么时候可以忘记呢?我不喜欢在该睡觉的时候想个不停,特别还是想着我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我就这么躺在床上,他说的话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的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样子……
……长得和新生儿一样,没什么差别……小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像一幅抽象画……可怜的小东西……似乎就是为了把它生下来而生下来……不管……是死是活……连肚脐带都没有剪短……噢哦哦哦……小家伙身子还有些在胎盘里没出来呢……狠心的父母……
然后,不知道我想了多久,突然听到广播:终点站到了。哦,终点站到了。我终于可以停止漫无天际的想像,就此睡去,这是最为艰苦的一晚了。等等,刚刚广播说什么?终点站?我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打开门就往外跑。
“您是最后一名乘客。”在下车的一瞬间,我听到这么一句话。但是我急于下车也就没有去纠结其他,像是那四人行。
结果,我到了终点站,我看到了什么?我站在飘着白雾的地方问着我自己。身后,已看不到刚刚停留的车辆的痕迹,就像我是凭空出现一般。我什么都没看到,除了我自己以外就只有雾。我这么回答自己。那么,我现在该干什么呢?
就像我前面所说的一样,我是冥,一个来自远方星球的行人。可实际上我是什么?一个流浪者,一个忘记家乡的人。我之所以不停的旅行,就是为了寻找我的下一个方向,尽管别人看来我是在不停的流浪,从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或是从这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但是,我并没有找到我的方向。我该说什么?是我没有方向还是什么?
我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学识、见识、经历、时间……我又还要什么?方向?金钱?地位?但是,我把这一些抛去来看,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
随后,我看着我自己的腐朽,腐朽在这个除了雾还是雾的地方。我突然想起那首长诗,上头不是说“它的目的地确实是所有人都想去的地方”吗?等等,它也只是确实而已。那么,这就是我想去的地方?这一个没有东西的地方?我大笑着质问我自己。原来我所坚持的方向,原来是这个!!!
最后,我腐朽,腐朽到没有什么可以再去腐朽了。我只剩下了我自己,用某些地方的词来称呼,这是灵魂,世间最为干净的一处。然后,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个老式怀表,都不知道它转动多久了,都还在转动。“它会老去的。”注视着它我在心中默默低语。
“噢。你已经迫不及待地宣布我的命运了么?”一个苍老到破旧的声音响起。
“你就像那个将我养大的老人一样,既是活了很久,或者存在了很久,都逃不过时间的影子,都会慢慢老去,从新变旧,从稚龄到老年,最后坏掉或是死亡。”这是我很多很多的旅途后得到的感悟,也是我唯一的感觉。是的,在这些生命的征程中,唯一的感触。有生,就有死;有因,就有果……
“是么……那个家伙还是死了么?”它念叨着什么。怎么会呢,那个家伙怎么会死呢?那自己岂不是真的也要老去了?可我的想法是,它和卡空莫认识。
“是的。”
“那你能够在我老去之前,跟我讲讲那个家伙对你说多个最多的话么?”
“……长得和新生儿一样,没什么差别……小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干涸了,成了深沉的暗红色,扑在脸上就跟一幅抽象画一样……还有,可怜的小东西啊……父母都没有处理好……似乎就是为了把它生下来而生下来……急急忙忙,也不管这个小家伙是死是活……连肚脐带都没有剪短……噢哦哦哦……差点忘了,小家伙那时身子还有些在胎盘里没出来呢……狠心的父母啊…………”就好像,老人这么多次地在我耳边重复这一段话,就是为了在这里用上。好吧,是成功地用上了。我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将它说了出来。
“哦……原来这就是那家伙和你的邂逅么……”它在说什么?邂逅?可笑,怎么可以说是邂逅呢?
(本文为第六届北京市中学生校园文学创作大赛获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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