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景物已经所剩无几;那一排单层楼的路旁店屋、电影院、婴儿诊疗所、火车桥等等建筑物,在整体翻新的格局里,更显得“遗世独立”,退缩一隅。打从门前经过,行人视若无睹,几乎从来难得引人驻足注视片刻,寻思半晌。
在发展成为组屋林立的新镇之前,“正华村”只是武吉班让的一个小角落,而“椰山尾”又是“Kampong正华”这“牛角”的尖角。现在正华新镇的新来移民,大概十之八九只有读到这本《梦回椰山尾》后,眼前的镜头才会拉回到半个世纪甚至更早以前人来人往的街头,朗朗读书声传出的校舍、全家老少共享天伦之乐的亚答屋里……天刚蒙蒙亮,一刹那间又暗了下来,这里那里即见家家油灯、汽灯闪烁。
作者“梦回”,包括武吉班让老街坊在内的读者,却在他的笔触带领之下,随着时光倒流,又见到那曾经出现于岛国郊区的景物和生活场面。过来人觉得有如捡回失落已久的记忆,年轻的一代呢,则恍如身在虚拟境界中,“造假”太显。不过信不信由人,倒流的时光所流出来的也只能是实有物体的“倒影”,由不得阁下信或不信。
如果不是曾经身历其境,而要活在不同时段的后辈对椰山尾有过的人事感同身受,也委实在所不易。试问,现在有谁相信:只要一干乡村父老同声响应,村民共襄义举,一间粗具规模的小学校舍便如期落成了?学校为了容纳更多的超龄生,怎样将课室一分为二,而教师则合二为一,同时同地上两班课?紧急法令实施后,殖民政府怎样动用大批警察,包围村子,挨家逐户搜捕“可疑分子”?至于村前、村后男女老少战前、战后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的“新移民”又从何想象得到呢?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正如邓丽君的一曲《小城故事》,坐落于岛国北郊的武吉班让正华村,包括“椰山尾”、“港脚”以及周边方圆一两公里地带,直到发展成为正华卫星镇之前的漫长岁月里,村民的喜怒哀乐一箩箩。《梦回椰山尾》一书中津津乐道的,显然只是作者只眼所见、颗心所感的片光只影,更多,也可能更不错的故事仍待作者继续发掘出来。也许无需假以时日,武吉班让老街坊又可即时读到另一部内容更丰富的《正华村地方志》了。
“再度我唱起这首歌,我的歌中和有风雨声。归不得的家园,鹿港的小镇,当年离家的年轻人”;——跟罗大佑没有多大分别:作者再度梦回椰山尾,旧日景物依旧栩栩如生,但同时又因斗换星移,而“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