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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尼的诗歌生涯 从土地回到土地 2013-09-07 16:28:07  发布者:闻瑛  来源:新京报记者吴亚顺、吴永熹

   

    8月30,199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1939-2013)在都柏林去世,享年74岁。希尼被认为是当今英语世界最重要的诗人,是乡土文学的代表,同时也是一位天才式的诗评家。他对艰苦生活的呈现、日常生活的神奇的捕捉,对爱尔兰文化和政治的言说方式的寻找,对诗歌的战斗作用的重申,对诗艺的不倦追求,成就了他的诗名。希尼的离世,被认为是爱尔兰文学界,乃至整个英语文学界的重大损失。从成名作《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开始,他在12本诗集中,描摹爱尔兰的乡村生活歌颂土地、自然、古老的道德,思考爱尔兰复杂的历史与政治冲突,并试图在作品中,唤醒人们对宽容与和解的认知。和他的前辈、伟大的爱尔兰诗人叶芝一样,希尼的名字是和他的祖国爱尔兰分不开的,而和叶芝一样,他朴实而深厚的诗歌,能够抵达不同国度、不同时代的广大人群。他去世后,随即引发了爱尔兰和国际社会阵阵哀婉的回响。图片摄于1986年,图中,希尼站在爱尔兰典型的煤炭泥沼中,他为爱尔兰的土地写下了许多诗篇,现在,他回归到了这片滋养他的土地中。

 

 

  成名:欢乐面具下的暴力威胁

  

1966年,诗集《一个自然主义者之死》出版,先后获得毛姆文学奖、费伯纪念奖等奖项,希尼一举成名。在这部诗集里,希尼“以爱尔兰情感为元音,以英国的文学养分为辅音”,充分地表达了他的童年生活经验。希尼笔下的自然并非牧歌式的田园,而是在欢乐的面具之下,潜藏着暴力威胁,这最终使一切兴味荡然无存,自然黯淡,天真丧失,自然主义者因此“作古”。

 

  挖 掘

 

  在我的手指和拇指间

  我粗短的笔搁着:安适如一把枪。

  在我的窗下,一阵刺耳的声音,

  当铲子陷入满是碎石的地面:

  我的父亲,正在挖掘。我向下望去

  看到他紧绷的臀部在花床间

  弯下,又起身,仿佛二十年前

  抑扬有致地俯身于马铃薯的犁沟间,

  他在那里挖掘。

  粗劣的靴子挂在把手上,

  铲柄抵住膝盖内侧顺势使劲。

  他把高出地面许多的部分拔除,埋入尖利的铲刃

  松动新长成的马铃薯,我们拿在手里,

  爱透了那凉凉硬硬的感觉。

  这老头儿可真是操作铲子的能手,

  就像他的老头一样。

  我的祖父一天可切割的草皮

  多纳沼泽地无人可比得上。

  有一回我把牛奶放进瓶里带给他,

  只胡乱地用纸塞住瓶口。他挺起腰

  喝完奶,然后又立刻弯下身子

  干净利落地击、切,把草泥

  高甩过肩头,再弯呀弯地

  继续切割草皮。挖掘着。

  阴冷的马铃薯霉味,湿透的泥炭

  压碎时咯吱的响声,铲刃浅浅地舞动——

  俱穿过生命之根在我脑海醒转。

  但是我没有铲子可追随他们。

  在我的手指和拇指间

  我粗短的笔搁着。

  我将用它挖掘。

(《挖掘》是希尼第一本诗集里的第一首诗,也是他的名作;陈黎、张芬龄译,选自《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

 

  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

  

整年来洗亚麻的蓄水池在城市中心

  化脓;绿色迟钝的亚麻池

  腐烂着,被陷下的泥土压得喘不过气。

  白天它在太阳的毒刑中热得发昏。

  气泡发出淡淡的咕噜声,绿头大苍蝇

  在臭味上编织着嘈杂的声网。

  蜻蜓飞舞,蝴蝶点点

  最精彩的是那暖洋洋密麻麻的蛙卵

  像水上的淤积物

  在池畔的阴影中生长。就在这儿,每年春天

  我都会装满几罐稠如果冻的

  蛙卵,排排放在家里的窗台

  和学校教室里的架子上,每天观察

  等待,直到那些胖胖的黑点突然破裂成灵活的

  游来游去的小蝌蚪。沃丝小姐给我们讲过

  为什么青蛙爸爸叫做水牛蛙,

  它是怎样呱呱叫,青蛙妈妈

  怎样产下几百个卵这就是蝌蚪。

  你还可以从青蛙看出天气的变化

  因为它们日晒则黄

  遇雨则棕。

 

  又到了一个炎热的夏日,田野里植物茂盛

  牛粪在草中,有一群愤怒的青蛙

  侵入了亚麻池。当我迅速穿过灌木潜入水中

  就听到一种从未听过的粗鲁呱呱叫声,

  这低音合唱使空气凝重

  就在水闸下边,肚皮臃肿的青蛙们在泥浆中

  准备出击。它们松弛的脖子搏动着像帆一鼓一鼓。

  有的齐足跳着:啪嗒,扑通发出可憎的威吓

  有的沉着地坐着,好像土制地雷,

  短粗的脑袋放着屁。

  我简直要作呕,转身而逃,这些十足的黏滑皇帝们

  在那儿聚集为了报复。我很明白

  一旦我把手伸入水中蛙卵们便会一把抓住。

                 (陈黎、张芬龄译,选自《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

 

  发展:沉着挖掘爱尔兰精神

 

1969年,第二本诗集《通向黑暗之门》发表,“标志着诗人开始向爱尔兰民族历史黑暗的土壤深处开掘”。1972年,诗集《在外过冬》发表,这部诗集建基于爱尔兰的宗教政治冲突;迫于政治压力,他不得不携妻子移居都柏林。

此后,《北方》(1975年)、《野外作业》(1979年)、《斯特森岛》(1984年)、《山楂灯笼》(1987年)、《幻觉》(1991年)等一批重要诗集面世。在诗歌中,希尼反复表现爱尔兰文化,沉着挖掘爱尔兰精神,思考着自己的爱尔兰身份,“通过诗歌的探求,最终摆脱了民族主义的道德重负,获得了坚定和自信的内心力量”。

 

  良心共和国

 

  1

  当我降落在良心共和国的时候,

  引擎熄火之后,四下无声,

  我听到飞机跑道上方麻鹬的叫声。

  在入境处,一名年长的职员

  自手织的外衣取出皮夹子

  把我祖父的照片拿给我看。

  海关的女士要我说出

  用以治疗喑哑、避开邪眼的

  传统的口诀和咒语。

  没有脚夫,没有通译,没有出租车。

  你自负重担,很快地

  你倚仗特权的症状不见了。

  2

  在那里雾是骇人的凶兆但闪电

  拼读出宇宙的美善,而父母们在雷雨中

  把襁褓中的婴儿悬挂在树上。

  盐是他们珍贵的矿石。海贝壳

  于诞生和葬礼时依附耳边。

  一切墨水和颜料的元素是海水。

  他们神圣的象征是传统造型的船:

  船帆是耳朵,船桅是倾斜的笔,

  船身成嘴形,龙骨是睁开的眼睛。

  在就职典礼上,人民的领导者

  必须宣誓拥护不成文法律并且哭泣

  以示为自己厚颜追求官职请罪——

  并且表明他们坚信一切生命源自

  泪水中的盐分——那是天神梦见自己的

  孤寂绵绵无期后落下的泪。


        3
        我自俭朴的共和国归来,
        两袖清风,海关的女士
        坚称我的津贴就是我自己。

        老人起身,注视我的脸庞,
        他说那是正式的认可,
        如今我已具有双重国籍。

        他因此希望我回去后
        以他们的代表自居,
        用我的母语代他们发言。

        他们的大使馆,他说,无所不在,
        但独立作业,并且
        所有的大使都永远不会被免职。
 

  (陈黎、张芬龄译,选自1987年的诗集《山楂灯笼》,节选)

 

  获奖:具有抒情诗般的美和伦理深度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希尼担任哈佛大学、牛津大学客座教授、诗学教授,慢慢专注于文学批评领域。1995年,由于他的诗歌“具有抒情诗般的美和伦理深度,使日常生活中的奇迹和活生生的往事得以升华”,获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后,他的论述、诗歌写作仍大量产出,尤其是古英语史诗《贝奥武夫》的翻译,引起了极大轰动,甚至登上畅销书榜,2010年还出版了写身体日渐衰老的他的最后一本书《人链》。

 

  视 野

 

  我记得这个女人常年坐着

  轮椅,目光投向窗外

  盯着小路尽头的梧桐

  叶落叶生。

 

  跳过屋角的电视看出去,

  总是那矮小、扭曲的山楂丛,

  总是那同一群小牛背朝着雨和风,

  同样的一片杂草,同样的山峰。

 

  她与那个大窗户一样毫无变化。

  她的前额与轮椅上的铝合金片一样闪亮。

  她从不悲伤,从未

  承受过一盎司多余的情感负担。

 

  和她面对面在一起是一种教育

  就像隔着一个拉紧的栅栏门——

  那种苗条、干净,路边

  两个白柱子间的铁门,在那儿你能

 

  意外地更深入地看到外面的乡村

  并发现树篱后面的田野

  明显地变得陌生,当你站在门后

  对准焦距,你的视野便被局限在一个框中。

                      (吴德安译,选自1991诗集《幻视》)

                            

评论希尼:他让每个人成为更好的自己

 

 

1986年,希尼在贝拉希的一处泥炭沼泽拍下了这张照片。他穿着他父亲的外套,将父亲的帽子放在一旁。泥沼在希尼的诗歌意识中占据重要的位置,他在一次演讲中曾说:“我开始意识到泥沼是风景的记忆,或者说是一种风景,它记住在其中发生或对它本身所做的一切事情。”

 

希尼其人 他是诗人中的摇滚明星

 

  希尼的离世使很多人陷入了悲痛之中,不仅因为他写下了动人的诗篇,更因为在亲人和朋友眼中,他是一个极度宽厚、慷慨、友善的人。苏格兰诗人、小说家安德鲁·奥黑根在《卫报》上撰文回忆了他们的交往,他写道:他是一种优雅的来源,一种福佑,而且你永远都知道,他站在你这一边。我很幸运我看到了这些品质,看到它们保存在谢默斯这个名字中。怎么会有人身上总是带有这样一种道德上的喜悦呢?这并不是说他们总是好的或是对的,而是说,他们身上有一种让每个人成为更好的自己的可能性。

  我们最好的一次旅行是去爱尔兰西部的那一次。我们在谢默斯最爱的一家餐厅吃饭,他们的牡蛎十分有名。有一次在这里用过餐之后,希尼写下了一首叫《牡蛎》的诗:我们开车去那个海岸/穿过花丛和石灰岩/我们在那儿为友谊干杯,/在茅草屋的凉爽和陶盘中/留下完美的记忆。留下完美的记忆,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不是吗?就是这个,我那时候就知道。”(安德鲁·奥黑根发表于《卫报》)

  希尼在爱尔兰享有极高的名望,他在爱尔兰是一个明星式的人物,他的诗作也已经成为爱尔兰文化和爱尔兰普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普利策奖得主、《纽约客》诗歌编辑保罗·马尔杜恩(Paul Muldoon)评论道:尽管叶芝那样有名,也在公共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老实说,他没有享受过希尼这样的名望,没有像他那样感动普通人的能力。”“希尼几乎是和爱尔兰这个国家分不开的。他就像一个摇滚明星,只不过他碰巧是个诗人。”(选自《纽约时报》刊发的希尼讣告)《出版人周刊》也曾写道:希尼身上有一种只有少数几个当代诗人身上才有的光环,如果不说是明星式的力量的话。这种光环来自他狮子般的体格,他切实承担的公民责任,同时也来自他诗句中的那种直接性。”(摘自1995年《出版人周刊》上评价希尼的一篇文章)

希尼的学生说,听希尼读他最喜爱的诗人叶芝的诗是极其感人的事。在《受安慰的库丘林》(凯尔特神话中保卫祖国抵抗侵略者的英雄)中,受伤的战士在下界遇到一些给他建议的人,然后他们停止说话:他们换掉了自己的喉咙,拥有了鸟类的喉咙。读完这首诗时,希尼擦掉了眼中的泪水,一直轻声重复着说: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摘自文学教授、希尼在哈佛时期的学生罗伯特·法根为《洛杉矶时报》撰写的悼念文章)

 

读希尼 他的诗是艺术对于恐惧的胜利

 

  很多人注意到希尼的诗作中,爱尔兰传统与现代性的结合。诗人理查德·墨菲说:因为出身和教养的关系,希尼属于爱尔兰的乡村及传统文化的那个古老世界,它的根深扎在其前新教主义的辉煌过去中;但他所受的教育把他带到了现代世界中,他在其中发现了英语诗歌。

  而墨菲对于希尼诗歌的感染力有一个极为特别,且极具洞察力的观察,他说,希尼的原创力,在于让你在读他的诗时会感觉你好像正在做他所描述的事,这一点,即使是最严厉的批评家也不得不钦佩。他的词句不仅仅表达它们字面的意思,它们听起来就像它们所表达的。在词语中将事物、情感及想法按此前从未有过的方式联结起来,是想象力的最高层次;正是这一点让希尼的诗集《北方》无比出色。墨菲说,我将它看作艺术对于恐惧的胜利。诗集中的每一页都有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但它将恐惧置于艺术的控制之下。”(理查德·墨菲评希尼诗集《北方》,文章1976年刊于《纽约书评》)

  希尼诗歌中译者之一、《希尼诗文集》的编者吴德安曾在希尼家中与其做过访谈。吴德安曾撰文回忆这次访谈:希尼善于运用平凡的现实生活中的某一瞬间,某一事件的细节描写来引起读者情感,甚至是哲思的共鸣,但他强调,诗不是纪实的内容在起作用,而是抓住你耳朵的某种美感和惊奇的语言用法在影响诗。他举例说:在《挖掘》这首诗中写我父亲他粗糙的长靴稳踏在铁锨上,/长柄/紧贴着膝盖的内侧结实地撬动。撬动结实两词在英语中属于不同性质的范畴,作为诗让人感到惊奇的就是这种语言的活力。”(吴德安,《希尼的诗歌艺术》,摘自《希尼诗文集》)

但也有人对希尼的诗歌写作方式表示不满,认为其太肤浅1980年,诗人、诗歌评论家阿尔·阿尔瓦雷茨(Al Alvarez)在《纽约书评》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如果希尼代表了写诗的最高成就的话,那么,整个焦虑重重的、探索性的现代诗都偏离了正确的道路了……艾略特和他的同时代人,洛威尔和他的,普拉斯和她的全都错了:试着在那未被驯服、没有围栏的黑暗中为感官、规则、形式扫清道路,不过是错将病态当成了灵感。”(阿尔·阿尔瓦雷茨关于希尼诗集《野外工作》的评论,1980年刊于《纽约书评》)

 

  希尼谈诗 诗歌能够缔造一种秩序

  

1995年,希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继叶芝后,第二位获得诺奖的爱尔兰诗人。希尼的诺奖受奖词题为《归功于诗》,这篇演讲词是他对自己何以写诗,诗歌的功能和意义,及诗歌的艺术秘密的深入读解。演讲词同时也是一篇重要诗论。希尼说:

  归功于诗——我归功于诗歌,它使这空中漫步成为可能。我归功于它,直接原因在于我最近明白地写下了一行诗鼓励我自己(不管还有谁在听)“靠着你更强的判断力洋洋得意。但我归功于它,最终是因为诗歌能够缔造一种秩序,如同50年前那间贮藏室内从饮用水面荡入与漾开的涟漪一样,这种秩序既忠实于外部真实的冲击,又敏感于诗人存在的内部法则。一种在那里我们能够最终成长为我们成长的贮藏物的秩序。一种满足所有人在智力方面打开胃口并在感情方面洞开悟性的秩序。……我归功于它,因为功劳应归于它,在我们的时代以及一切时代,因为这个词在任何意义上,都是生活的真谛。(希尼诺贝尔文学奖受奖词《归功于诗》,摘自《希尼诗文集》)

  在谈到诗人怎样用诗歌来表达情感时,希尼说,重要的是让某种意义的边缘突显但不言明。希尼说:讲得过分就毁掉了读者的信任。实际上,有时说出一件事来就已把它毁坏了。诗的要求就是不明言,不直接说出来,不要让语言毁坏了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被一首抒情诗感动,那是因为有某种东西在表层意义下盘旋,它的边缘被显示出来了,但没有被毁坏,没有变粗俗,只允许走到那儿。”(吴德安与希尼的访谈,摘自《希尼诗文集》)

  关于诗歌的意义,希尼写下了太多文章,在一篇与《经济学人》杂志记者的访谈中,他向世人提供了一个动人的版本——诗人不能欺骗这个世界。它的意思是他在公共领域内要保持警觉。但你也可以进一步说,诗歌帮助你成为一个更真实的,更纯洁的,更完整的人。(1991年希尼与《经济学人》记者的访谈)

许多诺奖得主都谈到获得如此重要的殊荣、成为名人对于他们写作的伤害。希尼早就意识到在名人希尼和内心作为诗人两种角色之间的鸿沟。如何保护诗歌呢?写作所赋予你的就是自我忘却,希尼说,去获得内心生活的波涌、来自内在的供给或者一种不期然的力量感,去漂流,去跳脱出自我——这一切,区区获一个奖是帮不上忙的。”(2010年,《新京报》记者张璐诗在爱丁堡书展与希尼所做的访谈)

 

  悼念希尼你今天一定极其痛心

  

九月二日,希尼的葬礼在都柏林市的Donnybrook举行。这位深受世人爱戴的诗人在爱尔兰的葬礼有如国葬。出席葬礼的人中,有爱尔兰的现任总统、同为诗人的迈克尔·D·希金斯、前任总统玛丽·麦卡利斯、总理恩达·肯尼、副总理埃蒙·吉尔摩,还有摇滚巨星U2的成员,影星斯蒂芬·瑞、老牌爱尔兰乐队酋长乐队(The Chieftains)的风笛大师派迪·马隆尼,众多诗人、作家,以及许多曾被希尼的诗歌打动过的普通读者。

  希尼生前好友,诗人保罗·马尔杜恩在葬礼上回忆了他抵达贝尔法斯特(北爱尔兰首府)机场时的一件事。通过海关时,海官官员在检查他的护照时问他在美国是做什么工作的,马尔杜恩说他是一名教师。海官官员继续问马尔杜恩教的是什么,他回答说他教的是诗歌。马尔杜恩说,然后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今天一定极其痛心。’”马尔杜恩说,来自一位机场海关工作人员真诚的话语,反映了他的朋友希尼的作品打动了全世界多少人。

  马尔杜恩在葬礼上做了致词。致词中,他说:享有世界声誉的谢默斯·希尼是一个从不把自己太当回事的人,尤其是在他的家人和朋友面前。而且,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让我们彼此之间亲近起来,而不仅仅是和他亲近……今天我要谈论的是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诗人的希尼。这个人,做一切事情时都带着活力’……甚至可以用兴高采烈的(bouncy)这个词。

  在父亲的葬礼上,希尼的长子迈克尔·希尼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吊唁者,父亲去世前几分钟,给母亲玛丽发了一条短信,短信是用拉丁文写的,“Noli timere”,意思是不要害怕。这就是希尼留给世界的最后的话语。

                                     (原载《新京报》2013.9.7 ,本网站转发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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