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盛情的邀请
王岱(山东省实验中学特级教师)
春节前收到晓菲父亲的电话,说晓菲今年6月22日在瑞士举行婚礼,邀请我和我先生参加婚礼。春节又收到晓菲父亲的电子邮件,把旅行团的日程安排表发来,催我准备材料办理签证。行程是6月15日从济南出发,途经法国、德国到瑞士参加婚礼,然后再游览意大利,最后回国,整个行程为16天。并说“晓菲特别嘱咐你们的一切费用由她承担”。
晓菲的盛情很令我感动,但是鉴于工作不能脱身,不能参加晓菲的婚礼。晓菲的父亲又发来邮件说:“晓菲多么希望那些在她的成长历程中对她影响最深、帮助最大的人都能来分享婚礼的美好时刻。多伦多大学的老师、康奈尔大学的老师都来,您的缺席真的令人遗憾。”
刘晓菲是我1998级的学生,高中毕业已12年了。高三时以托福济南市第一名的成绩被美国的多所常青藤大学录取,但正赶上“9﹒11”事件,被美国拒签。第二年又遭拒签,没有办法,只好放弃美国,改申加拿大,被加拿大排名第一的多伦多大学录取。四年后又以多伦多排名第一的成绩,被美国的多所大学录取,最后获得高额奖学金进入美国名校康奈尔大学读博。
1998年接手晓菲这个班,班主任让我自己挑课代表,我从来都是喜欢无为而治的,也不急于找个代表,大约有四五周的时间,有一对同桌吸引了我,这就是晓菲和她的同桌,说实话晓菲的同桌文章写得更漂亮,书读得似乎也比晓菲多,但晓菲身上洋溢着一种特别的朝气。我于是就挑了这个眼睛会说话理科比文科好的女孩儿做我的语文课代表。
高一下学期我开始带着备课组进行大规模的语文教改,其核心就是扩大读写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为了配合语文教改,拟办一份校刊,我找到晓菲,她二话没说就将最重的工作承担了下来。当初她对排版软件不熟悉,硬是凭着极高的悟性和韧劲一晚上将它学会了(这是一年后她在周记里透露出来的,还让我保密,因为就连她妈妈也是只知道她忙到十二点而不是午夜两三点)。连续几天她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白天上课,晚上办刊,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办出了丝毫不亚于专业水平而令人称绝的校刊《空间》。随着不断地选稿改稿晓菲的写作水平也直线上升。有时等着印刷了,可还没有卷首语,我会临时让她草就一篇,她便也真地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十来分钟“草”一篇;有时我也掺和一下,于是你一言我一句,一篇卷首语就新鲜出炉了。在她参加编辑的几期《空间》里,卷首语几乎都是她噼里啪啦出来的。这时她的周记也结束了连载了近半个学期的科幻,接受我的建议开始写身边的故事了,且越写越有戏,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突飞猛进。你不能不感叹她对新东西的敏感,刚读完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你就会在第二天的作文中发现村上的影子;刚看了《萌芽》你就会立码发现校刊《空间》的版面已是准《萌芽》版式了,而且会比《萌芽》更前卫。因此连续两届获“新概念”作文大奖,我是一点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不过当我看了她“新概念”复赛的文章《假如明天没有太阳》,还是吃了一惊,这个写出纤纤细细的《我与父亲的情结》、写出浪漫的《童》《走过》的小姑娘;这个曾在我面前为了一件事伤心地痛哭流涕,也闹得我不得不含着泪水劝的小姑娘,居然能写出相当有分量的杂文,简直了不得!记得有个老师说晓菲的文章写得很像我,我真的感到有些像了。
说到对晓菲的影响,也许还是有一些的,记得晓菲在一篇文章中写到:“曾经对旧友戏称自己‘被一个很有魅力的语文老师感染从而由一个天才的理科脑袋堕落成一个文学爱好者’,那便是王岱老师了。说她是除父母以外对我影响最大的人也并不过分,因为在实验留给我的所有美好回忆里,到处是她的影子:周记本上跳跃的批语,午休时办公室里的地北天南……无疑,她教会我写作,可相比之下那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她还教会我思考和梦想。我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一般学生对老师的尊敬——我爱她,信任她,愿意和她分享我生活里的一切喜怒哀乐。如果真的有运气这回事,我高中最大的运气便是做了她的课代表,因为之后我无数‘传奇’一样的经历,全部由此而来。”
其实最要感谢的是那个还没有太浮躁的时代和相对宽松的实验中学。正因为有了一个宽松的环境才有了我的语文教学“三无主义”(思想无禁区,读书无限制,作文无模式),有了我的“校园文学大课堂”;有了不同凡俗的校刊《空间》;有了刘晓菲这样的“传奇”,以及从《空间》走出来的张悦然、李一粟、杜乐、张苏楠、杨璐等一批新锐作家们和众多热爱文学的实验学子。
语文是关乎灵魂的,不关注灵魂是教不好、学不好语文的。“人间情怀”和“文学趣味”是我追求的两个目标。我希望通过我的语文教学,帮助学生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真实表达的习惯。在语文学习与教学中,我唯愿与我心爱的学生洞察世道,起而行事;觅得故园,诗意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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