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母相关的记忆
王柑琪(王延学之女)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是龙应台《目送》里的一段文字。
初读这句话就很感慨,感情细腻如龙应台者对亲情的总结竟让我觉得人生是这样残酷!不管我是否愿意直面这一话题,我都必须承认,在我们的逐渐长大中,我们和父母的距离是渐行渐远了,这种感觉在我上了大学之后分外明显。
我是那种和父母从小黏到大的孩子。记得高一时军训去了永登,那是我和父母的第一次分别,那一周的时间对我而言异常难过,我总是步行很长时间的路,排很长时间的队,等待打电话的机会。常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孩子跟很少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孩子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吧?张爱玲一直难忘妈妈牵着她的手过马路时的情景,她甚至说母亲的手指像细竹管子。蒋纬国在晚年的回忆中难忘父亲教他吃炸酱面的事,他的回忆也充满了温馨。我的父母带给我的感动的小细节太多了,以至我忘怀了绝大部分,这真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记得在《隐形的城市》里,马可波罗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不愿意讲述威尼斯是害怕失去它。”我也害怕自己和父母亲密无间的感情会变淡,变得理智,变得不让人那么无时无刻地牵挂。所以,我选择了讲述,希望借此重温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
爸爸和书及其相关的记忆
爸爸总说:“你是一个爱读书的孩子。”如果我真是爸爸评价的那样的话,我必须说,我的爱读书和爸爸的影响分不开。
小时候有一天和爸爸走在路上,他开始给我讲故事听,是关于狡猾的狼的故事。我听得入迷了,讲完之后,爸爸说这个故事来自一本叫《聊斋志异》的书。出于对那个故事的喜欢,我翻开了《聊斋志异》这本书,那是一个怎样神奇的世界啊!我没有继续被狼所吸引,而是爱上了那些心地善良的“异类”。难忘给自己恩人带来福祉的小翠,当她最终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别后,还那样关心那个人。难忘《小谢》里的那两个小鬼,她们起初调皮,后来又那样执着于爱。难忘青梅,在自己摆脱困境后还不忘旧日的主人。从《聊斋志异》里我感受到了很多真情,这些真情往往可以跨越生与死,历经时间的洗刷不变。
回想起来,中学时代相遇对我影响最深的两个人竟都和爸爸有关。
我很喜欢萧红,凡是能找到的她的作品,我都读了。我很想读她的传记,但当时萧红没有现在这么热,她的传记不是很容易找到。有一天爸爸回家,带回来一本他从省图借来的书:《萧红小传》。发黄的纸页,很薄。我很快地读完了。直到今天,在我读了萧红的很多传记,做了认真的比较以后,我还是认为骆宾基的描写是最有真情的,因为他在萧红生命的最后时光里陪伴着她,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同情她,理解她。《萧红小传》是所有萧红传记里最真挚的一本。
邂逅林肯有着和相遇萧红类似的经历。也是爸爸从图书馆借了一本林肯的传记,要我闲暇时随便翻一翻。我读了,马上被这位“达到了伟大境界而仍然保持优良品质的罕有的人物”折服。记得我当时买了一本英文原版演讲集,只是为了看一下林肯短短的葛底斯堡演讲。
我的读书趣味和爸爸有着诸多不同,他认同这种差异,并不强求我的阅读内容。读高一的那一年,生日前夕,我向爸爸提到礼物,说想要一本蒋介石的传记。一个女孩子喜欢了解这样一个乱世里的英雄,他没有表示自己的惊讶,确实去买了一套。不能说是一本了,因为有上中下三册。我怀着期待的心情阅读着这本书,后来发现作者的意识形态过于浓厚,蒋介石被他脸谱化了,这不是真实的历史。我把自己对这本传记的失望告诉了爸爸,他也显得很失望。后来他把这本书送了朋友,因为我的失望。我很懊悔。在中国大陆又怎么能够买到不带意识形态的蒋介石的传记呢?多么希望那三本书还在家里的书柜里,那里面有很深的值得我保存的爱意。
这一年多来,他很重视我的推荐,每每在我说了一篇文章或一本书后,他会立刻找来读。如果我推荐给他的文字能够带给他快乐与思考,那么,做女儿的就会无比的开心与幸福。
小愿望及大理想与妈妈
去年的今日,爸爸妈妈来成都看我,当时我们分别不到一个月。他们来成都只是为了看我。因为军训时一直在二餐吃,没有自由,所以,我当时还不清楚学校比较好的吃饭地点,更没有想到文星镇。那几天一直带他们在食堂吃,就是很难吃的那种饭。后来我终于知道学校较好的几个饭馆,可是他们早已回去了。那几天我们一直在成都,只去了杜甫草堂。爸爸妈妈和我在春熙路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们去商场买东西。她们给我买了一件毛衣和一双靴子。走在路上我对妈妈说,来成都名胜古迹没有去,倒去了商场。妈妈好像并不以此为遗憾,她说:“旅游的钱用来给你买鞋子是一样的。”她说这话时露出很满足的神情。我一直忘不了她那天的神情,永远不会。
寒假回家,我的表没有电了。妈妈和我去装了一个新电池,这块表是小姨给我的,妈妈总是担心我不喜欢,她说要给我买一块新表,我们也去看过,但我实在没有买的兴趣,因为,必然地,在我买了新表以后,妈妈肯定会用这只旧表。我从内心深处,不愿意这样。同样是女人,同样都有爱美的心。妈妈为什么要用女儿用过的东西呢?这不公平。为了她这个爱美,爱虚荣的,有着很多“小愿望”的女儿,她确实牺牲了很多。而我现在不想要这种牺牲了。
我是一个永远装着很多梦想的人,我告诉过妈妈我大多数的理想,她倾听着,并总是保持理解的态度。记得高中时,我对妈妈讲过很多我比较看好的大学,妈妈在听完了我的讲述后,总是表示认同。后来我念的大学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妈妈应该也有心理落差。但她没有表示过不满,我感谢这种无言的支持。
前几天对妈妈讲了一位学姐的事,我看到了她毕业时的照片,她是南京人,毕业前夕,父母来成都看她,看得出,她父母很开心也很骄傲。我希望,三年后到我毕业的时候,我的父母也从兰州来看我,同样地他们也能带着开心的表情。这是我现在的大理想,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它不落空,让听惯了我大理想的妈妈第一次真正看到大理想的果实。一定会的。
已经长大
林文月在《饮酒及与饮酒相关的记忆》里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她的儿子长大后和她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有一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喝酒,只有他们两个。林文月非常珍惜那个永恒的夜晚,她这样写到:“人际关系很微妙,即使亲如父母子女,一生之中,能有几回这般澄净如水地单独相处呢?”我也在长大,也在不断地减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既然必须面对,既然长大意味着一定程度上和父母的疏离,那么我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路走得充实一点,精彩一点,好让我身后那深情的目送多一些欣慰呢?
附带的几句话
以下的不是正文。
我今天非常不舒服,所以写得很简单。你们把这个当练笔读吧。希望你们喜欢这些简单的话,这也是我对你们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最后这一段也是一个很温馨的片段,但没有合适的地方插入这段话,就放在最后了。
记得上次的六级考试,我在写作文时竟然很激动。那篇作文要求谈名字。我想起了自己名字的来历,记起了爸爸妈妈给我改名字的前因后果。在作文的结尾我写下了大意是这样的一段话:“I love my name very much which my parents gived to me.From my name,I can touch my parents’deep love to me.Maybe oneday I will have a daughter,when she grows up,I will say to her,I hope you like your name for I put all my good intentions and hope on your name as my parents did.”(我非常喜欢爸爸妈妈给我的这个名字,从我的名字里,我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我深深的爱。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有一个女孩,当她长大后我一定要对她说:“希望你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在你的名字里有我的所有美丽的祝福以及希望,就像多年前我父母给我起名字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