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岁杪赴武汉“应试”,趁便参加了由华中师范大学主办,新加坡华文教师总会联办的华文教学国际论坛。论坛的旅游配套之一是前往宜昌参观三峡坝区,得以在宜昌留宿一夜。
匆匆一日游,当然属于走马看花,但对宜昌也有了初步认识。一行人都觉得宜昌市区规划得似乎比武汉还要好——就连带团的华中师范大学柯院长在言谈中也这么认为。现代化的都会当然已全无“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然而市区倒真的“屋舍俨然”,街道整齐而洁净。至于三峡坝区,更已布置成一个美丽的旅游景点。心里不由暗中嘀咕:这,不知是否仅属另一种“门面点缀”?
对宜昌这个城市,最初我只有地理课本上的知识。1997年听说三峡由于建坝,要封峡了,于是赶忙与妻到此一游。经过宜昌,印象中不过是游轮跟着水闸的水位高高低低上下一番,如此而已。
如今,建坝工程已是热火朝天干劲高。站在坝区公园高处远眺,薄薄的雾气中,但见处处是有关建坝的标语,处处是各种重型施工机械,两岸的猿猴,看来都被吓得喉头梗塞,不敢做声了。“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朦胧中,毛润之先生半个世纪前笔下描绘的景象,竟若隐若现地浮出:老人家竟能预知未来山河的新面貌。
坝区公园满圃盛开的菊花、描摹建坝工作人员的铜雕、展示着的千年江底巨石……最动人的是一组大型浮雕,浮雕上人物夸张的造型与肌肉,叫人无法不联想起意大利文艺复兴雕塑巨匠米开兰基罗的《创世纪》。只不过后者是教堂的穹顶壁画,而前者是刻在石上的浮雕——眼前,真的是在进行惊天动地的“创世纪工程”么?而新世纪诞生后,长江,究竟能否延续余光中诗中的意象,哼着她那“最最母性的鼻音”,让“鱼,也听见,龙,也听见”?
住宿的酒店在江边。晚餐后与之权、振南、国荣冒着寒风,到酒店附近一家咖啡馆喝咖啡。咖啡馆甚有情调,比利时咖啡也不赖。可惜偶有睡眠障碍的我入夜不敢喝此物,只浅尝一口。想着:此刻倘若下雪,玻璃窗上假的雪花忽地活起来,岂非更具诗意。嘿,一个布尔乔亚咖啡馆窝藏了几个小布尔乔亚……主席若健在,当惊世界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