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窑巴士总站建竣后,每天从早到晚人来人往,人流窜动掀起人气沸扬。行色匆匆穿过通往四巷的方向,抬头一看,阁下就可发现,左壁上方挂着已故潘受先生的一幅两公尺见方的书法巨制,上书杜甫七古《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二句。
潘受是谁?赶路的行人可能十问九不知,剩下几个人对他也未必感到兴趣。只是作品悬在人潮集散的当眼之处,或许不单为了点缀作用,同时也是为了彰显曾几何时,岛国有过这么一位名叫“潘受”的文化名人。
往事痕迹犹在,却似乎又遥不可即。要不是有谁提起,或者有什么标记“立此存照”,纵使阁下还能记得“潘受”这个名字,对他在世时的种种事迹,也未必能够一一想得起来,随着华社在岛国的处境逐渐边缘化,做为华社代表人物之一的他,似乎也难逃“大江东去”的结局。
曾任原南大理事会秘书长的潘受,在原南大“走进历史”多年后,撰文回忆他与南大的“前朝往事”,文末引用诗人徐志摩的名句,表明自己的离去也“不带走一片云彩”。不知冥冥中是不是他也早有预感:有朝一日离开人世,也仍旧“不带走一片云彩”?
其实应该不是“不带走”,而是“无可带走”丁点“身外物”。就在潘受逝世不久,那曾为华社学界熟悉的“海外庐”已告转手;庐中的各种庋藏,也不知所终。由海内辗转到了海外,由年轻到垂垂老去,天地一沙鸥,他连一席栖身之地也化为乌有。杜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显然感同身受;但他又怎么料想得到,某一天自己也落得成了无处庇身的寒士呢!
值得欣慰的是,在世之时,潘受曾经举办过多次书法展,而展出的作品也备受各界赞赏,至今仍为拥趸视为拱璧而珍藏之。“人走茶凉”固然是人间常情,但留下的茶水,只要一时三刻间仍能散发余香,却照样为嗅觉未失的鼻子所吸引,这也是事实。
众多散落各处的潘受书法作品,来到大巴窑巴士总站的这一幅,无疑是最为荣幸的一幅;而荣幸之一,便是可以当众“立此存照”:纵使“海外庐”以及“庐主”的所有事终归烟消云散,这幅遗作仍足以证明,“庐主”一度家在人间,家在岛国,“家在大巴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