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把奇数作为不吉利的数字,两个奇数在一起,更是大凶――农历元旦,正月初一,有个“年”的怪物要吃人,所以要用桃符(后来衍化为春联)来镇压它。三月初三,叫上已节。当代中原人不过这个节了,但西南边陲的傣族叫它为“泼水节”,互相泼水,冲刷身上的晦气。五月初五,“蛇虫百脚”大出动,蝎子、蜈蚣作祟。要挂菖蒲,焚艾蒿来辟邪杀毒。七月初七,也凄惨,牛郎织女被隔在银河两边,夫妻分居。一定要鸟鹊搭桥让他们团聚。九月初九,重阳节,要登高,身佩茱萸来避祸趋利。
且说,从除夕到年初一,为了不被“年”吃掉,不能睡觉,要守岁,一直到交“子时”,即晚11:00到晨1:00。子时正刻是晚12:00或凌晨零点,交子时吃“交子”,因为是粮食做的,所以加“食”字旁,为“饺子”。
南方人不吃饺子,吃年夜饭。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也是一年中最好吃的一餐。好不容易配给的鸡、鱼、肉、蛋、菜、豆(制品),烧一顿最好吃的菜,那就是我儿时盼望的“过年”了。除夕下午,祖母在家里作最后的准备,母亲已牵着我的手,拣了四式小菜(装在分层的竹篮里),到住在南市西仓桥街的外公家里拜年。见了外公,我磕下头去,肥硕的外公已将我一把拉起,口中直叫“外孙皇帝,快快请起”,那四式小菜大抵是糟肉、黄鱼、如意菜(形似如意的豆芽烧油豆腐)和蛋饺肉圆(可放汤烩一烩,成三鲜沙锅)。外公每样尝一尝,再拿出野狐脸(玩具)、木头大刀、扯铃(空竹)、小人书送我。急急赶回来,家里已准备祭祖仪式,点上香烛,菜、饭满桌,依次磕头后焚锡箔,就可坐下吃年夜饭了。年夜饭吃到喉咙口,坐着喘粗气,祖母出来分糖果、花生(也是配给的)。等到肚子稍微空出一点,母亲又端出赤豆红枣糖年糕汤(寓意:早出头,年年高),一年中最好吃的一餐才结束。
而后,祖母作古,我们也都升任父、母亲。再后来,父、母也都作古,我们都老了,年年还吃年夜饭,却好像再也吃不到四五十年前的年夜饭那种味道了。(传自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