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
 
[崔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注释]（1）黄鹤楼：旧址在今湖北省武汉市蛇山的黄鹤矶头，俯瞰长江，为登览胜地，后毁于水。黄鹤楼本因黄鹤山（蛇山）而得名，但古代有过仙人乘鹤来此楼地传说，《齐谐志》载：仙人子安乘黄鹤过经。《寰宇记》：“昔费文祎登仙，每乘黄鹤于此憩驾，故号为黄鹤楼。”（2）昔人：指传说中来过黄鹤楼的仙人。去：离开了此地。（3）空余：空空留下。（4）黄鹤：指仙人所乘黄鹤。（5）空：徒然。悠悠：飘荡的样子。（6）晴川：指阳光照耀下的汉江。历历：看得很清晰的样子。汉阳：今湖北省武汉市汉阳区，与武昌黄鹤楼隔江相望。（7）萋萋：茂盛的样子。鹦鹉洲：据《清一统志》载：“湖北武昌府，鹦鹉洲在江夏县西南二里，祢衡墓晨鹦鹉洲，今沦于江。”东汉末年，黄祖杀祢衡而埋于洲上，祢衡曾作过《鹦鹉赋》，后人遂称其洲为鹦鹉洲。（8）乡关：故乡。（9）烟波：烟靄笼罩的江面。
[简要评析]这是一篇“擅千古之奇”的览胜名作。相传李白登黄鹤楼，见到崔颢此诗，为之敛手不全，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唐才子传》）后世诗人诗论家遂交口称赞。如宋代的严羽说：“唐人七律，当以此为第一。”这是过誉之论。但此诗在艺术上还是有其特色的。诗人登楼观览，很自然地全联想到与此楼有关的古代神话传说，所以诗的前两联从楼名的来历而展开想象，仙人跨鹤而过，本是一种虚妄的传说，但诗人把它看成实有其事，是“一去不复返”。仙人既不可见，鹤去楼空，只有空中白云，千载悠悠，概括地写出了黄鹤楼古今的变化，有一种迷茫之感，同时也表现了诗人登楼时古人不可见的寂寞心情。前四句有一种岁月不返，尤能表现世事迷茫，人生短暂渺小的感慨。缅怀古今，骋目四野，在这悠远广袤的时空中创造出一种令人迷惘若失的氛围，这四句是一气流注，骋其笔势，旋转而下。后四句是写登楼所见所感。诗人从视野的远处着笔，先写汉阳一带，晴空万里，绿树成荫，历历在目；再看鹦鹉洲上，芳草繁茂，碧绿如茵；俯瞰长江，暮色苍茫，烟靄沉沉，诗人触景和情，勾起了淡淡的乡愁。全诗前两联是抒写登览凭吊之感，为虚写，后两联描写眼前所见景物，是实写，虚实结合；格律是前半散调变格，后半的韵律整严，散整交错。这样，此诗就成为盛唐诗人中一首少见“高唱入云”的七律。此诗情由景生，意境高古，诗味醇厚，气势奔腾。味属自然，余韵悠悠。